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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因为伤情而连续卧床多日,却始终不忘马陵百姓搬迁一事,总是拉着郁旸涎询问事情进展。靳帛符见他每日忧心忡忡,便索性打开了灵光镜,让张仪亲眼看着灾民迁居的情况。
张仪见一切发展顺利,这才放下心来,道:“县令还算言而有信,否则我这一顿打当真是白挨了。”
靳帛符因为吉星一事对张仪更多了几分关注,见这布衣书生对民审疾苦如此关注,更是对张仪平添好感,道:“张子对百姓之事如此关注,难道没有想过执政为民?”
“何止为民,简直是想要图天下。”言至兴起处,张仪便又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动作一大便又牵扯出了疼痛,他不得不有所收敛。见靳帛符正以一种极其微妙的眼光看着自己,他赔笑道:“一时兴致所致,让靳兄弟见笑了。”
“张子要图天下?”靳帛符倒是听出了几分兴趣,又见郁旸涎也进来了,便想试一试这颗所谓的吉星究竟有何宏图大志,让郁旸涎亲自前来,他便好整以暇道,“张子要如何图天下?”
“民固根本,是为安内,如今诸国割据,外患未平,自然还要攘外。”张仪见郁旸涎亦是饶有兴致地坐下,他便更来了劲儿,稍稍坐正了身子,道,“不费兵卒,但凭口舌,尤似利剑,保国之平安,再欲图强。”
靳帛符对张仪所言将信将疑,看了郁旸涎一眼,却见这师兄肃容,听得十分认真,他便暂且压制了心中对张仪的不以为意,同样耐心继续听。
“上阵杀敌可谓痛快,然而几万甚至数十万兵卒亦会在眨眼之间覆灭,都是性命,如何不让人痛惜?再者,生杀之事,总是太过血腥野蛮,倘若能以口舌之便,不费一兵一卒,解国之为难,拿他国之城池土地,岂不是更妙?”张仪问道。
靳帛符以为有理,却依旧摇头,只想看张仪如何继续解说。
“我便这样说吧,两年前马陵一战,魏国败于齐国,又败于秦国。当时魏国向秦国求和却未得秦国答应,两国就此结怨更深。此时齐国已经有人看出秦国意图东出之策,便出言拉拢魏王,互相结盟。于是齐将田婴出使韩、魏两国,说服昭侯、与魏王与齐结盟,三国便在齐国东阿会盟。三国合聚,说是结盟,却依旧各怀心思,为的不过是在言语势头上震慑秦国,你看至今魏秦哪怕交战,秦国亦不敢当真大动干戈。全借当初有人一张口舌,否则以所谓虎狼秦人,如何还会在这两年作出此等休养生息之态?”张仪一面说,目光已然一面落去了郁旸涎身上,神情颇为怪异,却是含笑。
郁旸涎正是若有所思,并未注意到张仪对自己的关注,待他回过神,发现就连靳帛符都正盯着自己,他不由问道:“怎么了?”
“郁兄弟大约是在衡量我方才所言,是否当真能凭一张嘴而图天下。”张仪道。
“不敢失礼于张子。”郁旸涎垂眼道。
“战事兵戈,是谓杀戮,强行野蛮之策固然有其可行之法,但倘若懂得攻心,便是我所言的口舌之利,也正是朝中文臣与武将的区别。”张仪道,“文武相辅乃是绝佳,但若国力微弱,无法与他国铁骑相抗,硬拼实不明智,这才用得上我这般口舌之徒。若是大国,能以此左右逢源,存蓄势力,以备征伐,郁兄弟以为是否也是不错的选择?”
郁旸涎心知张仪此言也是有心试探,他只点头道:“张子所言,在下受教。”
“之前同郁兄弟有过一番交谈,今日再又提及相关,我有一问,想问郁兄弟。”张仪道。
郁旸涎不知为何,心头一紧,然而张仪看来却并无恶意,他又不想与张仪徒生间隙,虽也正襟危坐,以示庄重,道:“张子请讲。”
张仪以再整衣衫,严阵以待,开口道:“郁兄弟游历四方,对诸国情势都有所了解。我想请教,如你所见所闻,哪国君主更重邦交文道?”
郁旸涎一时沉默,张仪则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靳帛符坐在一旁,只觉得这两人之间暗中你来我往,正是一番试探。他无法判断张仪此问的目的,却从郁旸涎严肃深沉的眉眼间看出了这少年此刻内心的斟酌挣扎。
靳帛符从未见过这样犹豫的郁旸涎,心下不免有些担忧,便脱口而出道:“郁师兄?”
张仪即刻劝道:“靳兄弟稍安,此时正是郁兄弟深思之时,万别打搅,否则我这一问可就偏颇了。”
靳帛符见张仪虽然语调柔和,眉眼却是严肃异常,尽管他对张仪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住口,安静相待。
室内由此安静,张仪和靳帛符都在等待着郁旸涎给出的答案,仿佛自这少年口中说出的内容事关重要,就如同张仪所言的口舌之利可图天下一般,只要郁旸涎将内心想法说出口,这天下局势便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郁旸涎的眉头越蹙越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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