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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等着吧!”
连襟两个你眼瞪我眼,随即笑呵呵地彼此一揖,各自就走了。等到了大门口,张越带着几个随从一一上马,缓缓拉着缰绳出了这条布满了六部衙门的狭小巷子。等到过了街口的四牌楼,又上了宣武门大街,他这才放开了马速。一阵风似的进了自家武安侯胡同,他就看见里头深处似乎停有车马,不禁微微一愣。
自己回京并未让人快马报知京里,谁耳报神那么厉害,居然已经事先在门口等了?
他出京之前,张家三房就已经分宅居住,除了最为气派的张攸家之外,旁边依次是张信的宅子和他自己家的宅子。三家都有门互通,也不算是彻底分家。因一溜都是张家,旁人便只以别称区分,一是阳武伯府,一是张指挥府,一是小张府。后者听着虽有些别扭,但却很是亲切,张越这一大家子虽不在京城,这称呼反倒是流传得极广。
这会儿,他到了小张府门口,就看清了那些车马。车乍一看去是普通的青幔云头车,但套车的马却是一匹雄健的幽燕良驹——在如今中原的畜牧大大减少的情形下,拿这种马套车,无疑是败家子的行为。而车前的车夫却是穿着整整齐齐的宝蓝色衣裳,仿佛生怕人不知道一般,上头赫然印着缉事两个大字。看见这些,张越立时明白这不速之客是谁。
分宅居住之后,由于东方氏不希望从前婆婆重用的旧人继续掌权;张信在交阯多年,更愿意在家里起用后来渐渐投身进来的人,于是高泉这个老管家的地位就尴尬了起来。
到最后,还是张越更信得过这位知根知底的老管家,分宅另居时顺顺当当把高泉那一大家子要了过来,仍是用了他管理家里上下的家务,同时又提拔了连生连虎等几个管事。再加上张倬也把自己往日摆在外头的人放了两个在家里,因此,尽管一家人已经离京两年有余,偌大的宅院却显得干净整洁,丝毫没有乏人居住的破败景象。
高泉虽知道张越已经得旨回来,却没算着是今天。因此,接了人进来之后,他忍不住连连请罪,旋即又半真半假地抱怨说:“少爷就应当让人送个信来的,小的也好让上上下下有个预备,结果还是陆公公过来,大伙儿才知道少爷竟是今日抵达。如果早知道,小的也好打点账目晒晒被褥,把那些猫腻遮一遮。”
“那你现在就去遮掩吧,两三天之内,我可没工夫管这些!”
张越人虽不在,消息却灵通,刚刚这一路进来也颇为满意,自是乐得和高泉开开玩笑。待到了正经接待宾客的永章堂,他就由得高泉下去安排诸多拜客事宜,提脚跨入了大堂。因见客位首座上端坐的陆丰笑吟吟地站起身,他就笑着走上了前。
“陆公公果然好耳报神,也不等我歇一歇就直接上门兴师问罪了!”
“什么兴师问罪,应该说是负荆请罪才是!”陆丰一面说话,一面冲着左右侍立的两个东厂番子使了个眼色,见他们默不作声地退下,他这才冲着张越一揖到地说,“今次要不是撞在了小张大人你手上,而是在别人那里捅出什么事情来,那咱家这处境就难了。”
“只是不期而遇,我不由分说把人送了衙门,应该是我请陆公公多多宽宥才是。”
这紧赶慢赶跑来,硬说是负荆请罪,张越心想这家伙还真会打蛇随棍上,却连忙双手把人搀扶了起来。分宾主坐下之后,待家仆重新上了茶之后退下,他这才把当日事由解说了一遍,见陆丰脸上满是懊恼,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恨色,他便冷不丁开口说:“陆公公应该听过我捎带的话了,令侄不知会你一声就跑到京里来,这确实奇怪。”
和张越相处久了,陆丰自然知道对方心思机敏远胜于己,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他不禁咬牙切齿,当即恶狠狠地问道:“你说说,究竟是有人冒着咱家的名让他上京城?还是有人挑唆他到京城来寻咱家,一路惹麻烦让咱家难以收场?抑或是……”
“是有人挑唆你侄儿说,你在京里是东厂督公,比那些阁老部堂还说得上话,让他到京城来寻你,也好讨个实权的官做做。至于一路上惹是生非,却是因为令侄在家里就是被人惯坏的性子,又被受了人好处的小厮挑唆了一番,自然是肆无忌惮。只不过,就因为我教训了他两句,他就敢往锦衣卫那里虚报假案,想让锦衣卫背黑锅,令侄这心思倒是狠辣得紧!”
安然而坐的张越瞧见陆丰的脸色由懊恼转为了震惊,又从震惊转为了暴怒,就知道这番话对方已经信了。既然话已经点透,他也就懒得再管,加重了语气说道:“虽说因皇长子降生,之前的风波稍稍压下去一些,但不少人应该仍然盯着你们这些人。平日你和他相隔遥远管不上也就算了,但这次他打着你的旗号上京,什么事情可是都算在了你的头上。”
“好,好,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竟然真有人算计到咱家头上来了!”
陆丰气得发昏,脸色铁青一片,当即站起身来对张越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多承小张大人你替咱家管教了侄儿!横竖本家也不止这么一个侄儿,咱家回头就让人打断他的腿给你出气,咱家还要谢你找出了这么一重大害。事已至此,还请小张大人告诉一声,究竟那个狗东西是谁?”
“当时我连夜让府衙和锦衣卫把人拿了,后来就有人供了出来是一个叫做姜柏的小厮鼓动了你侄儿陆艺去让锦衣卫帮忙。我让马百户抓人的时候,没抽两鞭子,那人就招认拿了人好处。这家伙原是当地的泼皮,是自己投到你堂兄家里的。此外,马百户既然知道了,你不妨拿他使用,毕竟如今他不知道开罪的是哪方神圣,有你的庇护才能安然无恙。”
口里这么说着,张越心里却明白,这何方神圣应该不至于是那些文官——如今的文官虽说也是各怀心思,但不至于像中明后明那些人那么龌龊,多半就是宫里的倾轧。看来,于谦一石激起千层浪,首当其冲的太监们已经在想尽办法抱团了。要击倒所有不容易,但缩小打击面加强打击力度,他却是还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