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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韦雅记得锦囊落手那一霎，她眼角隐隐的泪光。</span>
<span>那也许是那个人一生里，唯一的一次真心泪吧。她想。</span>
<span>生于阴暗，长于毒土，开出最妖最恶的花，但最后深埋土地的根茎，依旧留存一丝新绿。</span>
<span>“不必了。”李扶舟的回答，仿佛还是在说明日天气不错。</span>
<span>韦雅的手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默然将锦囊抛于一侧火盆。</span>
<span>锦囊在火盆中迅速蜷缩，扭曲，化灰。无人知道那里面，曾经装了什么。</span>
<span>或者也不用猜，不过是一个人一生唯一的爱罢了。</span>
<span>韦雅怔怔地看着那锦囊在火舌轻舔下，缩成弯弯的一卷，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似这般被燎过，卷成一团。</span>
<span>今日他人之结局，就是异日她的收梢。</span>
<span>在追逐爱的路途上，她们是一对背靠背的绝望战将，唯一的胜者，却在天涯。</span>
<span>“韦雅。”</span>
<span>她回神，恭谨地躬身。</span>
<span>心中有再多痴怨爱恨，在他清淡的嗓音下都瞬间化为无形。</span>
<span>她想，这就是孽。</span>
<span>他已经缓缓回身，温和眉目间是温和笑意，“有机会，离开这里吧。看看这天下河山，风物四海。我相信你总会遇上，属于你的那一处。”</span>
<span>韦雅心中一震……为什么这句话这么像告别……</span>
<span>“扶舟……”她忍了忍，终于轻轻道，“你为何如此萧瑟……我很久没有见你真正笑过……</span><span>你即将复国，即将拥有五越的天下……你还有什么……”</span>
<span>“我什么都有。”李扶舟打断她的话，“所以，什么都没有。”</span>
<span>韦雅噤声。</span>
<span>“去迎客吧。”李扶舟眉梢轻轻一挑，依稀又是那般神秘的笑意，“我们的贵客，快要来了。”</span>
<span>韦雅缓缓退下，无意中一抬头，却见他并没有望向前殿，却看着乾坤阵后山入口的方向。</span>
<span>……</span>
<span>乾坤山腹，有密道，直通山顶乾坤阵。</span>
<span>密道黑而幽深，地面湿滑，生着青苔，显见得少有人行，这本就是乾坤山最重要的一条密道。</span>
<span>密道中有一条影子，看起来有点庞大，行路也有点艰难，时不时滑一脚。</span>
<span>太史阑正行走在密道之中，背上负着容楚。</span>
<span>她来赴李扶舟之约。</span>
<span>清醒之后，她揣摩出城头上，他最后说的，是“来参加我的登基典礼。”</span>
<span>太史阑在安排好军队事务后，就独自一人，驱车来此。</span>
<span>人带多了没有用，她明白，这是她和李扶舟最后的博弈。不能用彼此的军队来解决。</span>
<span>在他抚过的城头，她看见一个小小的五越五兽标志，她将标志收起，出来后挂在车马上，果然一路上无人阻拦。</span>
<span>她来过乾坤山，走过那条密道，一路过去，十分顺利。</span>
<span>或者，他就是在等着她吧。他算定她必得要来。’</span>
<span>不为南齐，不为极东，不为她自己，只为容楚。</span>
<span>太史阑停住，将背上容楚放下来，扶他靠坐在洞壁旁，小心地取出水壶，</span><span>先给他润了润唇，再自己喝了一口。</span>
<span>她摸摸容楚的脸，眼神怜惜。</span>
<span>不知道这一路，他累不累？</span>
<span>早在五天前，景泰蓝就曾期期艾艾地问她，要不要赶紧把郡王送回丽京，不然迟了就……</span>
<span>就什么，景泰蓝没说完，她知道他说的是“迟了就腐烂了”。只是怕她受不住，不敢说罢了。</span>
<span>她当时很奇怪地瞟他一眼，道：“好端端地送回丽京做什么？”</span>
<span>当时景泰蓝看她的眼光，大抵怕她疯了。</span>
<span>其实那几天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写着“她伤心疯了”几个字。</span>
<span>所有人都认为，容楚死了。</span>
<span>虽然死因不明，甚至没有理由，但是再笨的大夫，都能确认容楚的死亡。</span>
<span>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一开始心口还有一丝热气，渐渐身体也冷了。</span>
<span>壮年者猝死，这在南齐并不鲜见。尤其将领，压力大，熬夜多，受伤多，壮年猝死不在少数。容楚这样的情形，众人虽然惊讶哀恸难以接受，心里却是认了的。</span>
<span>经过赵十八那一层解释，众人又抱了一丝希望在等，期待着郡王能自己醒来，睁开眼笑说不过一场玩笑。</span>
<span>然而时光分秒过，对生者漫长，对死者永恒。</span>
<span>太史阑却不打算等了，她明白了，等不会有结果，保不准真的等来的是一场死亡。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她该和命运再次做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