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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差官道,“阁老切莫客气,此乃在下份内之事,阁老你不知吧?休祥坊说书的老者正是在下的姨丈,说起来姨丈亦对阁老念念不忘,他说阁老虽然一时摊了事,但毕竟是人中龙凤,在下出京前,姨丈曾数次叮嘱在下,不能对阁老不敬。”

    “哦!是这样!”长孙无忌不觉一叹。金徽皇帝失踪的那年正月,赵国公曾去休祥坊包夜场,那时曾给足了说书老者面子。

    仇录事也给了差官面子,合了帐册不再深问,扭头吩咐手下道,“那么,且将这位长安来的阁老收监,待县令大人回衙后详审发落!”

    这还是公事公办,连长安的差官也不能干涉了,他安慰长孙无忌道,“阁老且耐心些,这都是必要的程式,细想用不了多久,阁老便可自如行走了。

    他站起来,拱手道,在下急着回京,也不在这里耽搁了,阁老请珍重。”

    另一名差役道,“我们一会出衙要向都督辞行,有都督在,我们也没什么担心阁老了。”

    仇录事惊问,“不知是哪位都督?”

    差官已往外走,是非之地也不能久留了,但他对录事说道,“正是原凉州都督长孙将军。”

    录事起身客气着挽留,回身摆摆手,示意手下押长孙无忌下去,“我当是哪个!原来是那个猎户!但几位大人就不歇上一宿了?”一边说着,几人已走出去了。

    澎水县衙役们却不急,在堂上磨蹭着未动,眼睛瞄着衙门口。

    仇录事送人出去后迟迟未归,一个衙役冷笑着道,“人犯,你可有见面礼没有?流犯到此个个都有三十下笞罚,有礼则可免了!”

    长孙无忌虽是戴罪,但也有私秘的皇命在身,此时挺身道,“老夫一个白丁,哪里来的礼?!你若想打便打,何须通融,只是别打的过重、妨碍老夫步上盈隆岭见金徽陛下!”

    衙役道,“你是吹大话!多少年了我们都未见到什么盈隆宫的主人,大唐的皇帝此时在大明宫,不在盈隆岭。再说盈隆宫是你一个流犯去得的?”

    另一人耳语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方才说话的人亦小声道,“我管他!县官不如现管,谁知那个什么金徽皇帝还在不在?但陶太爷的叮嘱可没假!谁不知太爷在京里也有根基?”

    他冲长孙无忌挑挑眉,低声对同伴道,“落架的凤凰!大明宫若是瞅他顺眼岂会流放到这里来?莫说他没礼,有礼也打他几下杀杀威风,不然如何向太爷交差?”

    另一人道,“但他的老儿子可就在外头,你未见他刚打的金钱豹子?你我可没有豹子厉害……”

    “切!他那般的厉害,如何不敢擅入澎水县大堂?这么多年了,我只知他在打猎,一直默默无闻,我就打了他爹又如何?别忘了他老子是流犯!难道长孙润敢谋反不成?!”

    两人话越说声越渐高,长孙无忌已然听到了,涪陵江心的暗箭,此时衙役的话,更让他证实了刚刚萌生的判断:有人不希望金徽皇帝复出,也不希望他这个流徒如期见到盈隆宫主人。

    但此时已在黔州地界,刺史是罗得刀,那是金徽皇帝的管家,你澎水县还能反出天去?老子怕你何来?顶不济老子吃痛一喊,长孙润也就进来干预了。

    想至此,长孙无忌冷声哼道,“娃娃!老夫不知你是为何人效命,但为人处事宜须灵活,可别一条道跑到黑呀!”

    衙役横眉道,“这个不劳你操心,再说你又灵活到哪里了?既然你这么灵活,为何一个堂堂的国公又被流放了?”

    他不再索要钱物,抄起一边的笞杖,不耐烦地冲他的刑犯腆腆下巴,“你给老子趴下。”

    长孙无忌望望县衙大门外,没有看到长孙润,而另一人也胆壮起来,在后边一搡长孙无忌,“还不趴下!”

    说着伸脚在长孙无忌的腿曲里一蹬,长孙无忌不由自主地跪下,又被人在后背上一推,趴下了。

    这便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第一位,往日的赵国公。

    长孙无忌满腔的屈辱,又无力自救,只是寄希望于长孙润适时闯进来替他解围,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行出来了,怪不上别人,但长孙润你怎么还不进来?

    这么想着,长孙无忌的下裳已被人褐去,只留了条底裤,执罚的衙役不知笑了声什么,还没有等长孙无忌辨别,屁股上像刀割一般的挨了一下子。

    长孙无忌咬牙一声不吭,只是在心里下了狠誓,“老子便是下跪,也要请金徽皇帝出山!到时候看老子复得了赵国公爵,会饶过你们澎水县的谁!”

    “光明大道你不走,非要赶到澎水来,这一下便是教训!”执罚的人含糊地低声自语,又抽了第二下。

    长到这么大年纪,长孙无忌都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他的这半辈子有过逆境有过凶险,但每到紧要处,总像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一直都是会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不然他也走不到今天。

    这一次先挨了两下时他还在想,老儿子长孙润就在外头,马上便会闯进来拦下执罚的衙役将自己救下来。长孙润还有可能为此动怒,当堂将衙役掀翻在地为他爹出这口恶气。

    但衙门外头没有动静。

    眨眼间已被衙役抽了五六下,长孙无忌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相比于身上的痛楚,心上的痛楚更甚,这种痛楚化作了无边的恨意,“等着吧,老子总有还回来的一天!但长孙润,你睡着了是怎的?怎么不进来?”。

    旁边看罚的衙役劝道,“老兄!算了,打两下走个过场,对谁都有个交待便是,我们位微职小,要懂得适可而止。”

    执罚的衙役这才住手,对长孙无忌道,“老子执的是大唐律法,你也别怨老子,只怪你是以这么个身份来的黔州!哪怕你是个司阶、录事,我也不会这样待你,还不爬起来!”

    长孙无忌趴在地下起不来,试了几下身上疼的要命,对衙役道,“司阶,录事!老子丢不起那个人!今遭虎落平阳,我且受着,而且老子大人大量,你们谁谁谁只要肯扶一下老子,谁的这一篇儿老子便给他揭过去!”

    方才相劝的衙役迟疑着尚未动。

    长孙无忌趴着道,“真是恶差猛似虎,小庙蹲大神!老子念你们行的是公事不想多计较,只要肯扶老子一把的人,将来老子自然饶过他!”

    刚刚住手的衙役挥着笞杖又是两下,“在澎水县,从来没有谁谁谁敢威胁官差,就冲你方才这一句,再加你三十杖!”

    又打了十来下,长孙无忌真的一声未吭,但一直挺着的脖子垂下了,中衣已经打烂了,浸满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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