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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多了也不是,说少了也不是,好半天才硬着头皮回道,“嗯……损坏女监木栏两根,价值……六十钱。”

    崔颖提笔一一记录下来:陶洪赔三十钱,长孙润赔三十钱。

    陶县令回禀道,“刺史,现还有本县陶亮被李袭誉深夜围殴致伤一案,可否请郭公子一并分断?”

    罗得刀一摆手,挖苦道,“陶县令还有心思提这件事!你先告诉本官,哪条律法、或是片言圣谕说过,赵国公流放到我们黔州来,要不问青红皂白地先打几十杖?如果此事是陶县令的主张,罗某不追究陶亮。”

    陶洪吓得背上立时便冒了一层汗,起身道,“回刺史,下官一听说陶捕头对赵国公乱施杖罚,当时便怒不可遏,已按律打了陶亮六十杖,”。

    罗得刀,“陶亮身为公门中人,枉法在先,可恶得很,罗某不加打他便是开恩了,此事不必再提了!”

    “但下官白天打陶捕头时,李袭誉还曾替捕头说情来着,晚上却率众围殴了捕头,下官实在不明其中缘委,还请郭公子代为理清。”陶洪不大不小地给郭待聘出了道题目。

    罗得刀,“本官都说了不再追究!”

    刘方桂,“人可以不罚了,但理要明,李袭誉打了人之后,其人负愧,逃得不知所踪,有理何必要跑呢?罗大人你说是不是?本官已令澎水县严拿李袭誉,而人尚未缉获。”

    哼哼,官大一级,大在凭这一级能影响下属的仕途,但我刘方桂的仕途是你罗得刀能左右的么?刘某凭的是英国公府,而你罗得刀的后台直到此时也未敢露个面,那我又何须怕你!

    他看到罗得刀的手架在案角,而那块刚刚砸过自己一下的惊堂木,离罗得刀的手只有几寸远。

    刘方桂心中冷笑一声,罗得刀啊罗得刀,你一个堂堂的黔州刺史,已经沦落到动粗打人了,还有什么可怕?刘某只须当心你再偷袭我也就是了!

    罗得刀扭头看了看刘方桂肿起来的鼻梁子,不由哈哈一笑,赞道,“刘司马你真是太认真了,如果澎水县有你一半,本官也不必替他操这么多心。”

    刺史说,“澎水县这些家伙,常常将好戏本唱歪了,到最后还得是本官与刘司马替他们善后!刘司马是否特别叮嘱过他们,要对李员外客气些?”

    刘方桂愣了一下,回道,“刺史放心,下官已叮嘱过。”

    罗得刀,“那是再好不过,”说罢问郭待聘,“郭公子怎么看待静心庵的事?差役夜扰,虽有违理,但人可不能白死,总须对其家中人有所交待。”

    陶洪引出的关于李袭誉打人的话题,又被罗得刀片言之间岔开了。

    长孙无忌在这段短短时间里,文戏、武戏都看在眼里,心说黔州藏龙卧虎真是一点不假,也难怪出了这么多的大事,盈隆宫的正主儿连面都不露一下。你看这个罗得刀其貌不扬,但处理起事情来张驰有度真是个人才!老夫若仍旧复得了一品公的权势,定要好好提携他一下。这样一想,长孙无忌要见盈隆宫主人的心思更觉迫切了。

    高白道,“这个,下官倒已问明,死者,澎水捕役郑杨何,现年三十三,因深夜跃逾石墙进入静心庵,惊动了墙内所拴老虎、被它挣断铁链扑跌致死。此人家中尚有七旬父母、一妻一子。”

    罗得刀说着“混帐!”又看郭待聘。

    待聘来前已听二嫂谢金莲表过态,为息事宁人,盈隆宫是不差钱的,于是道,“此虎一向无事,前日咬死山民家的驴,害我们静心庵赔了不少钱。母亲方令以铁链昼夜拴住,若非生人深夜入庵惊扰,此虎不致挣链相扑。”

    高白,“下官已问过当晚其余差役,六人属于未持公事越界。”

    郭待聘,“公门中人无令私自出界,假公扰民,该各杖一百。”

    高白道,“死者并不领班,领班者及其他人当晚也未促其越墙入内。不过除他之外,其余五人已在都濡县杖责过了。”

    郭待聘,“差役先听了领班命令,方能夜至静心庵墙外,但越墙招灾实为咎由自取。人已死了,杖责不究,再念其家中老幼生活没有着落,须有所怜恤为宜。”

    罗刺只道,“此案须恤补多少,郭公子你但讲出来,无妨。”

    郭待聘说,“任凭谁狮子大开口也不行,不如就按死者活至七十岁所欠年数,按一年公职所获多少来计算。”说罢,在书案后头掐了手指头,默默地算了一阵才道,“那该是二十六万六千零四百大钱。”

    这不是个小数目,县令陶洪在意这个钱要怎个出法。他眼巴巴地看向罗得刀,但罗得刀不看他,只看郭待聘。

    郭待聘看他母亲。

    崔氏道,“静心庵的铁链不牢,才有的此事,此时也不愿多论是非,只以死者为大、生者为念,我们愿与澎水县以‘三七开’分担这些钱,由静心庵承担其中八万钱。”

    罗得刀由衷赞道,“难得郭夫人深明大义,罗某深表钦佩。那便这样定下来,剩余十八万六千四百钱,由你们澎水县县令、县丞、县尉个人分担,三日内双方凑齐了交予死者家中。又因尔等御下不严,才有此人命过失,本官再补上一款:今后这家孤儿寡母若有架墙起屋、掘田负重等事,便由澎水县雇用义工完成,不可怠慢!”

    陶洪心中不乐意也不敢反驳,刘司马一点忙都帮不上,而自己几万钱就这么姓了别人,最终他只是嘀咕道,“谁不知盈隆宫有的是钱!”

    郭待聘听到了,当即回道,“这件事若和盈隆宫扯上关系,那么押在都濡县的五名澎水县差役,便不止一百杖能够算清楚的。盈隆宫乃是皇家宫苑,乱入皇苑者,按律当徒二年。”

    陶洪听了,悄悄咽了口唾沫,不再吱声了。

    反而是刘方桂,此刻以手支额,痛苦不堪的样子,罗得刀暗哼一声,冲他拱拱说道,“罗某方才情急失仪,刘司马自可往上弹劾本官!本官悉听尊便,刘司马可不要委屈了自已!”

    有一百句针对罗得刀的脏话,似滚滚的芙蓉江水一般,从刘方桂心头隆隆而过,但最后也只是化作面色上的一阵尴尬。刘方桂悻悻地回敬道,“都是为急于公务而起,下官倒不妨事!下官听传言说,在太极宫早朝会上,那些省、台重臣们争辩的急了也难免挽袖子动手,何况是刺史呢!”

    长孙无忌本想说,当年英国公因为颉利思摩的事,也被盈隆宫主人当众拉跌在太极宫的殿阶上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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