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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的那五年,她像完全变了个人。
最初的不甘、愤恨完全被磨平,变得沉默,市侩,自甘平庸。那所谓的骄傲、自尊,被她深深藏起,放在不知名的角落。
最初的语言不通,被人欺骗、敲诈,加上饮食习惯差异,造成水土不服,她初到美国一个月就瘦了八斤,整个人像脱了形,原来饱满的带着点苹果光泽的婴儿肥不见了,下巴尖和颧骨都突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像纸片人似的,在丰腴麦色肌肤的当地人中间,显得格外弱小。
自然受了不少欺负,还有来自国籍和种族的歧视,好在这地方华裔也不少,国内的百姓很少能像境外华人那样格外的一条心,汇聚成一股力气,同仇敌忾。
沈可幸运的结识了两名华裔留学生,温梓言和佟乐尧。梓言和她合租,共同分担房租,在外被人欺负了,就找乐尧。乐尧小时候拜武警班的散打师傅学过拳脚,是正式的入室弟子,身膘体壮的黑人也不是他对手。他们俩都是地道的北京人,在大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土上依然操着一口彪悍的京片子,让沈可一听就感觉倍儿亲切。
这俩人家境应该都不错,从衣着穿戴和家教举止上就能看出。他们俩在谈恋爱。
有一年春节,乐尧带梓言回家过年,不知在哪个聚会上偶遇席晚来,聊着聊着就谈到了沈可。在农历年的新春第一天早上,沈可接到了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在她“喂”了很久之后,那边才发出一声轻缓似空气的叹息:“可可……”
她差一点以为是打错就挂断了,手里的听筒就那么僵着。
即使隔了那么久,国内发生的对她来说早就恍如前尘旧梦,可她还是记得他的声音。仿佛只要一个呼吸,就可以彼此感应。
电话里,席晚来似乎也觉懊悔,仓促的咳嗽了声:“对不起。”就急忙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断线声一直在回荡。
那之后一整天,沈可都像中邪了一样盯着那电话。
席晚来……这些年,他过得可好?是否有后悔?
那么长时间过去,久到再提起这个名字,也只是如空气尘埃般淡淡的忧伤了。记得刚到美国那段时间,她愈是难过就愈想晚来,生病的时候抱着电话,手指颤抖着都把号码拨好了,怎么忍怎么忍就忍着不按下去,她不知道当他接起电话时自己能说什么,最后把手指放进牙齿间狠狠的咬着,用疼痛来提醒自己:结束了,他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那是五年里他们仅有的一次联系,再然后,就是她某天清晨打开邮箱,一张金质的请柬从一堆传单小报中掉出来。
多么讽刺,他和姜小鸥的婚礼,邀请了她,地址就在她居住的南加州海岸。
台上的人在举办庄重的婚礼,她把这一切当作自己和过去的告别仪式。
只是,仪式结束,她得到的不是主的宽恕,而是那一双如大海般深邃莫测的黑眸,审视着她的时候,目光犀利如同鹰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