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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有一只很小的新坟包,坟前竖着一面光洁的石碑,阳光照在碑壁上,折射出一道石质特有的冷光。

    碑旁坐卧着一个瘦小的女人,身上的衣裙沾满了杂草和黄土,还有不知是什么的褐色污渍一块一块干结在袍角,女人蓬头垢面,微垂着头,双唇干裂,茫然的盯着脚边,听见声音,她抬起头,眼里刹那间涌出喜色,在看清楚来人后,光芒又极快的黯淡下去,变得毫无生气。

    图柏走过去,扫了眼碑上的字——许生香,小丫头的大名,而这女人就是香香的娘亲李氏,图柏曾与李氏有过一面之缘,记得这是个能干聪慧的女子。家中突生事变,压垮了她细瘦的脊梁,将从前的温柔和体面也压的荡然无存,只余下一具温热的行尸走肉。

    走的近,图柏才看出来她袍角大块污渍是干涸了的血。她曾从沉重的车轮下抱出来自己血肉模糊的女儿,香香的血水染了她满身,像毒瘤长到她的骨子里,不想洗也再也洗不掉了。

    李氏对他们的到来充耳不闻,絮絮碎碎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图柏单膝蹲下来看着小坟包,就像每一次他弯腰听小丫头笑盈盈唤住他一般,从怀中摸出美人图香膏放在了墓碑前。

    李氏茫然的扫过,浑身一震,然后握着香膏盒大哭起来,“香香…香香…”

    哭声徘徊在新坟旧坟之间,尤显得凄凉。

    听见哭声,从这一大片相连的墓园中小跑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身披麻布头上戴白,女人快步走过去抱住李氏,男人挡在身前警惕道,“二位大人是?”

    图柏道,“我是洛安城衙门中的捕快图柏,这位是山月禅师,我等奉杜大人之命,前来调查城中遇鬼之事。”他目光在男人脸上转过,说,“何强,何磊的墓也埋在这里吗?”

    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何强愣了愣,眼中浮出强忍的痛楚,被晒的发黑的脸皮竟隐隐惨白,他嘴唇颤了颤,“是,原来你就是小石头说的图哥哥。”他恍惚盯着图柏,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他和我说以后也要和图哥哥一样,学武功,抓坏人。”

    一声压抑的哭泣从他身后响了起来,小石头的娘亲努力捂住唇,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哭声像针般扎的图柏心里不是滋味,安抚几句,低声说,“我去见见小石头。”他扭头看千梵,“正好你也可以为他超度安魂。”

    他说完这句话,女人压抑的哭声突然顿了一下,图柏疑惑看去,却只见到何强转身拽住了她,将何氏瘦小的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背对着图柏说,“不劳大人和高僧了,我们和小石头说了一上午的话,他该累了,您就让他睡吧。”

    图柏愣了下,李氏的疯言疯语从何强夫妇身后传来,他默默看着将李氏护在身后夫妻,目光扫过两人憔悴悲痛的神情,黑漆漆的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重的点了点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何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扭开了头,似乎无法接受这句话。

    图柏站在他的另一侧没看见何强的表情,静静站在一旁的千梵却注意到了,这个骤然丧子的壮年男人在转头的瞬间,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有悲痛,有懊悔,还有一丝隐晦莫测。

    城西处可见翻飞的灵幡和冥钱,风从土壑之间抚过,发出呜呜沙沙的声音,无话可说,图柏和千梵往回走,没走几步,他突然转身,看着正低声安慰李氏的何家夫妇,说,“直到如今,你们还能将她视若邻里护着,实属难得。”

    说起来,两家也是身怀杀子之仇,仇家见面竟没杀红了眼….图柏有点意外,目光像刀子,在这对夫妇身上一寸一寸扫过。

    何强顶着他的目光,肩膀绷的像一尊石像,过了会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暗地里又放松了下来,垂着眼没说话,脸上却挂起了受害人痛苦无助、愤怒不甘的表情。

    何氏用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伸手搭在疯癫神叨的李氏肩头,“杀我儿的是她男人,和她无关,说到底,我和她都只是丧子的可怜女人。”

    图柏不置可否,还想问什么,低头看见裤脚贴上一张被风吹来的冥钱,止住了喉中的话,与千梵一同回到了洛安城中。

    他们前脚没走多远,城西外荒芜凄凉的墓园里,原本善解人意哭泣的何氏泪水顿时一收,低头看着身旁疯癫的妇人,搭在肩膀的手猛地抓起,滑到李氏的脖子,在她神经般的喃喃声中恨声道,“还我儿性命,还我儿性命。”

    她使劲摇晃这个和她一样痛失独子的女人,撕心裂肺哭起来。

    何强盯着图柏离开的方向,将妻子抱进怀里,低声说,“会好的,会好的,小石头会回来的。”

    洛安城里,午后才刚过,街上还有从酒楼客栈隐隐飘出的饭菜香。千梵望着沉默一路的青年,想从他绷起的侧脸上看出来些什么,无意间靠的近了,身上的檀香飘上图柏的鼻尖下,那人眉间一动,回过了神。

    “饿了吧,不好意思啊,刚刚有些跑神,都快到客栈了,我们吃完饭再回去,我知道有家饭庄做的素斋最好吃,我们去尝尝,不带杜云云玩。”

    一说话,图柏就好像瞬间上了颜色的画,眉眼都活灵活现有生气来,千梵被他感染,不由得也放松了下来,静静听他说着那家饭庄的素菜是怎么的好吃。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吃饭的人不多,饭庄中难得的清净,二人刚踏进客栈后没多久,弯曲狭窄人迹罕至的巷子里有人默默收回了视线,悄无声息贴墙根溜没影了。

    图柏寻了处靠窗的位置,点了三五道素菜后就靠着窗户若有所思想着什么,手指抵在唇边,布着青筋的手腕修长有力,轻轻摩擦着淡色的薄唇。

    千梵努力将自己的目光从他指尖扯下来,低眉敛目默念佛经。

    “蜡烛和鬼,杀子之仇和可怜人。”图柏念了一句,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两盏茶,一杯推到千梵眼前,另一杯握在手心,垂眼看着里面粗糙的茶叶在水中沉浮,自言自语道,“有关系吗?”

    “有。”桌对面传来沉静温润的回答。

    图柏一撩眼皮,“怎么说?”

    千梵拨着佛珠,“鬼怕光,蜡烛生光,蜡烛和鬼是对立,所以不该是点烛见鬼。而杀子之仇和可怜人既可以是因果,也可以内情。”

    “内情?”图柏将质地光滑的茶盏抵在唇边,清茶的热气冒出来,染湿了他的唇,他将最后两个字在唇间转了三转,忽然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千梵看着缠在手腕上的红檀木佛珠,低声说,“又或者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图柏眉梢动了动,“你看见了吧,何强的表情。他听到我说去为小石头超度时整个人刹那间都绷了起来,好像在害怕,虽然很快被掩盖了过去,但我想我应该没看错,他是受害者,为何要怕我?”他眨了下眼,直勾勾看着千梵,“又或者他在怕你?”

    对面的僧侣身披素青色的裟衣,眉目如画,气质温文儒雅,从哪里看都不该是被害怕的对象,图柏看着小二送来的寡淡清新的素斋,心想,“千梵和这盘凉拌胡萝卜丝一样好看无害,让兔喜欢。”

    “也许他怕的不是我们,而是你我背后的身份。”图柏指出。

    衙门暂时留宿的客栈里,杜云正在看一本奏折,他一目十行,却看得慢条斯理,“杨家坡种了三年树就这么让李年给伐了建宅院,老天爷都看不上他,前脚砍,后脚就来了场山洪,幸好这回杨家坡无人伤亡,否则,李年那一身肥肉再长二十斤也不够本官砍。”

    孙晓和师爷解决完临封县山洪的事,刚从那里回来,师爷揣着手,干巴巴道,“李年当官这几年没出过大的差错,大人看着处理就行。”

    杜云冷哼一声,“本官知道,不然你以为他现在还能在临封县的衙门里养膘。”

    见他对李知县满身白花花的横肉很不忿,孙晓左右看了看,做贼似的从包袱里摸出了一只不小的油纸包,里外裹了三层,他剥开一层,一股又鲜又辣的香味飘了出来。

    杜云当时眼就直了,孙晓道,“这是临封县的特产,李大人要我带回来犒劳兄弟,大人,这不算受贿吧?”

    “不算不算,本官吃了也是该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没屁用,快让我看看这是什么玩意,馋死我了。”杜云脸皮厚,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那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给什么都照收,收了以后该不给面子照样不给,独特的油盐不进,久而久之五县十镇的官员也懒得给他送礼打点了。

    孙晓为难的用手指掐着油纸包,大眼睛乱飘,“图哥不在吧?”

    杜云好像从小都缺肉吃,一见肉腥眼就发绿,“管他在不在,他在了他又不吃。”

    躲过要快扑上来的杜云,孙晓和他中间隔个桌子来回绕,“他去哪了?”

    杜云,“谁知道勾搭哪个小姑娘去了,甭管他。”

    孙晓扣着油纸包,清秀的两挑眉毛打了结似的,犹豫的跟个裹了脚的老太太,“算了算了,还是别吃了,我拿去丢掉。”

    说着就往后院的泔水池子走去。

    杜云快馋死了,见到嘴的肥肉就要飞,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谁教你浪费食物的。”

    孙晓被他吓了一蹦,哭丧着脸将油纸包丢到桌子上,“可我们背着图哥吃真的行吗?”

    油纸包在桌上滚了两圈,外面的油纸保不住了,摇晃几下,露出了一大包滋着红油撒了芝麻和花椒沫的麻辣兔头。

    杜云,“……”

    三个人和桌上的麻辣兔头面面相窥,吃还是不吃这真是个问题,屋里一时无人说话,兔肉的麻辣香味很快便蔓延了房间,半晌,杜云咽了咽口水,转身将房门合上,三人不约而同迅速围桌而坐,杜云低声道,“总不能浪费吧。”

    余下两人齐刷刷点头,杜云用毛巾把手擦干净,轮着递一圈,最后丢进面盆里,认真举起一枚冒着红油的兔头,严肃说,“我们是不想吃的,我们只是怕浪费。”

    “没错,图哥会理解我们的。”“嗯。”

    言罢,三人对视一眼,如同暴风卷残云般冲向了桌上的临封县特产。

    图柏迈进客栈了一步就顿住了,千梵侧头,“怎么?”

    图柏深吸一口气,望向二楼,英挺的鼻子皱了皱,“好香啊。”顺着香味一路上了楼梯,站在杜云房门前,看了眼身旁的僧人,用了个颇为潇洒的高抬腿,一脚踹开了屋门。

    屋门‘砰’的打开的瞬间,杜云迅雷不及掩耳将什么东西藏在了自己怀里。

    图柏晃悠悠进去,修长的手指扫过桌上的一滩红油,“拿出来。”

    “什么都没。”杜云鼓着脸含糊说。

    图柏收拾个干净的位置,让千梵坐下,站到杜云跟前,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腮帮子,杜大人那脸白白嫩嫩,一捏就一个红印,当下就‘嗷’的一声吐出来了半块没唆干净的骨头。

    “丢人不,有点当官的样子…”图柏说着蹲下来,看清楚那块骨头后下僵了下,然后缓缓道,“不就是个兔头吗,吃就吃了呗。”

    孙晓捏着草纸,忙道,“那不是图哥你——”

    图柏猛地抬头,目光含着一丝隐藏的深沉和探究,“我怎么了?”

    孙晓喏喏不说话了。

    “不就因为你不吃肉吗,还能因为什么,过一边去,本官腮帮子疼死了。”杜云大咧咧插话进来,将兔子头盖骨踢到一旁,在图柏追究的目光下淡定自若将怀里的兔肉拿出来,啃了一口,舔了舔手指,“要来一口吗?”

    见他吃的很自然,图柏这才收回了目光,往一旁的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心想,“就凭杜云云的尿性,若是知道我是只兔妖,怎么会不让我给他变个金山银山,或者变个美人来玩?”他瞅着杜云沾满辣椒的手指头,“骇兔听闻,我居然也想尝尝。”

    杜云舔净手指,余光见孙晓和师爷都不吃了,暗呸一下对面的畜生,拉展衣裳,问,“禅师也同老图去见李氏了?有何收获?”

    这才想起来身旁的美人,图柏重新拾起架子,端端正正坐好,回头向身侧的千梵俊美一笑,笑容还没褪去,声音早已变冷了,“重新去审那名车夫,问清楚出事时马是怎么惊的,香香的爹还在牢中吧,先不动他,小孙去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我记得他不是本地人,大人,再找两个兄弟跟着何强夫妇。”

    杜云惊讶,“你怀疑香香不是意外?”

    图柏垂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的动了下,目光落在地上孤零零躺着的麻辣兔头骨头,眼角和眼睑连城一条笔直的线,不笑的时候总是无端的锋利,他正儿八百没坐半刻钟,就又得了软骨病,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似一柄待收入剑鞘的剑,像是自言自语,“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千梵从这副懒散的皮囊下看到了他白皙手背上青筋正隐隐跳动。

    *

    杜云吩咐下去,按图柏所说行事,众人各司其职,领命离开了房间。

    桌上的麻辣兔头还有两个正滚在辣滋滋的红油中,杜云看了一眼对面如花似玉的畜生,觉得自己还没丧心病狂到在这人面前啃兔头,暗中偷摸将兔头包了包,干咳两声,“本官口渴要去厕所,就不留了。”

    说完在图柏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质问他的目光中冲出了客房。

    图柏嫌弃,心想,“不就是个兔子脑袋吗,有那么好吃?”想完觉得脖后凉飕飕的,莫名有点怕。

    下午的日光昏昏沉沉的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换了一间面朝闹市的客房,千梵站在窗边,顺着那道缝往下看了眼。

    “先晾着,看看是做什么的。”图柏好像发旋上长了眼,头也不抬,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的意思,他把手里的橘子剥好,细心捏着上面的白色筋络,间或打两三个哈欠。

    “贫僧来吧。”千梵要去接下他手里的橘子给他剥。

    图柏唇角含笑躲开,将剥的橘灵灵的橘子放到他手心,“吃吧,吃完睡一会儿,等到了晚上,还想请你帮个忙。”他说着走到了门边,“我就不在这碍你的清净啦。”也离开了房间。

    斜阳落在橘肉上,饱满的汁水晶莹跳跃着,千梵默默看着手心里的橘子,莹润如玉的俊颜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暖色。

    没休息多久,天就黑了下来,黑幕铺天盖地遮住洛安城,不见一丁点星火。

    图柏还没来得及问千梵怎么连这种降妖除魔的事也会,就见那僧人手里的佛珠已经分别射入了房间的天干地支符阵中。

    他收起好奇,低声说,“逼出那只鬼手。”

    豆大的烛火在屋中摇摇晃晃亮了起来,立在黄木桌的中央,将周围的桌椅板凳照的影影憧憧。

    没多久,一股浓郁的腥味在房中氲了出来,紧接着满眼猩红像潮水般爬上地面、桌角、墙根。千梵低声默念,阵中的佛珠上快速流转过鎏金般的纹路,屋中忽的狂风大作,地动山摇,他眉梢微凝,低喝一声‘收’,锐利凄惨的嘶鸣声刹那间在屋中回荡起来,凄厉的让人耳膜顿时涨起尖锐发疼。

    地上的黑血被阴风吹卷起来,先是一点点,而后凭空忽然撩起一人高的血墙向他们扑来。

    又是同样的手段,图柏这回更熟练,一把扯过旁边青色的床帏将两人裹了进去,挡住兜头浇下来的血水。

    外面血呼啦乱喷溅,里面亲近无距离,图柏咧着嘴和千梵肩挨着肩,发出一串揶揄的‘啧’声。

    床帏下光线暗淡,组成一个独立狭小的空间,一说话,气息就能喷到对方脸上,上次还没发现,这次尤为明显,千梵脸上发红,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某畜生给撩的。

    “看出来了吗?”图柏问,这种情况下还端着温柔贴己,给对面的人理了理裟衣。

    千梵红着脸点点头,在罩在头上的床帏上画下反符咒,等符咒起效与符阵同时回笼收住漫天腥恶的血水时,一根极细的红绳也随即飞了出来,像长了眼般缠住源源不断汩起的血墙后的那只枯手。

    屋中的凄厉声突然拔高,那只枯手被迫探出血墙,化作狰狞白骨爪疯狂凌乱的向他们一通乱抓,图柏挑起一边的眉头,盯着那只像是忽然被逼入绝境不得章法的枯手,笑道,“狗急了。”

    似乎是为了映上图柏的话,枯手愈发的疯狂,图柏伸长脑袋,对着那只腐肉挂着白骨的枯手摸了过去。

    “做甚么?”千梵在他出手的瞬间将他攥住了。

    图柏没皮没脸的笑,“跟我们的鬼老兄亲切友好的打个招呼,这只红酥手都伸出来了,没人握一下岂不是很尴尬。”

    千梵不太想接他的话,将图柏稳稳挡在身后,避免不断升起的血墙溅出的血水喷到他的身上,另一只手腕缠着红结绳开始回收,有意要将血墙外的东西拽到眼前,让他们看清楚到底是有人做怪,还是妖魔鬼怪作祟。

    枯手逐渐露出腐烂灰白的手臂,烂肉粘连的手肘,白骨森森的臂膀,就在这时,一只灰白带着黑斑的小手从血墙中悄无声音探了出来,扣住千梵手里的红结绳。

    只见红结绳在空中骤然绷紧,一捧血水分出血墙顺着绳身淹没上来,图柏叫道,“先松,我已经看出来了。”

    叫完反手轻敲千梵手背,在他松开红结绳任由那两只鬼手消失在血墙时,迅雷不及掩耳的用指尖在那只几乎没入汩汩血水中的小手上摸了一下。

    而后,桌上的蜡烛噗的一声,窜动几下,熄灭了。

    图柏回头望向窗外,墨黑般的夜空,启明星如蓝宝石般坠在上面,散发着柔柔的蓝光。

    “你摸它了?!”千梵抓住他碰过那只鬼手的手指。

    图柏眨下眼,无辜道,“摸了,冰冰的,怎么,你吃醋啦?”

    千梵俊眉紧拧,“有感觉吗,哪里不舒服吗,它的尸毒沾到身上了吗?”

    显然不是吃醋,不过图柏把唇角咧的更高,摩擦着圆润修长的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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