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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淮东一直建议将朱龙河南岸到临淄的民众悉数南撤,形成南北纵深达两百里的清野缓冲区,在阳信与临淄之间建连续的防垒,则能最大限度的限制燕胡骑兵向青州方向的渗透作战能力。
淮东的建议既不为青州接受,而江宁那边一直都是外线筑垒防御的思想甚嚣尘上。
淮东在战略上已经选择彻底放弃青州,但顾悟尘、顾嗣元毕竟是君薰的父兄,也是盈袖的叔兄。虽说彼此已经撕破脸彻底决裂了,但一旦青州接下来陷入异常糟糕、凶险的形势里,依旧会有诸多扯不清、理不断的纠葛浮出来。
说不定张玉伯、林庭立等人到时候都会站出来替青州求情,请淮东援救青州,到时候林缚完全不讲人情拒绝,大家脸上也不好看。
林缚这次留在浙南督战,实际上主要也是想眼不见心不烦的逃避掉可能会有的纠葛。
林缚很快的将有关青州消息的文牍翻看过去,即使是御营司发过来的问策专函,也丢给高宗庭负责拟复。
高宗庭、胡致庸对青州事都保持沉默、不出声议论,林缚从案头拿起另一份文牍,示意宋佳继续说下去。
“新帝登基,三月中旬在江宁开恩科,各地举子陆续聚首江宁,倒是先惹起一出联名请斩张希同的好戏,”宋佳说道,“要求岳冷秋辞相的声音也很汹涌……”
“张希同早该斩了,但岳冷秋还是要保啊!”林缚轻轻一叹。
虽说淮东与岳冷秋明争暗斗了好些年,但不得不承认,岳冷秋对军事还是有自己一套见解的。江宁诸相,陈西言、程余谦、王添,包括林续文在内,对军事的理解都很有限,江宁政权当前的核心任务,就是应对南北两面的战事。
将岳冷秋踢出中枢,很可能会让陈西言、张晏、程余谦、王添、刘直等人在南北防务军事上乱指挥一通,铸成大错。
虽说让岳冷秋留在中枢,淮东会受来自于他的制肘,但岳冷秋为了维持自身的利益,也会想尽方法使南北防线稳定下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让岳冷秋留在中枢,是利大于弊的。
除了举子联名请斩张希同的事情外,江宁在相对平静的海面下也潜藏着其他汹涌的暗流。
由于担任宁王府卫营指挥使而获新帝信任,最终出任御营军都统制的谢朝忠,可以算是江宁城里权柄在握的新贵,至少在江宁,名势不在林缚这个淮东侯之下。
谢朝忠随新帝到江宁就藩时,家小都留在燕京为质;崇观帝突围时,其家小也随军而行,在战乱中失去音信。谢朝忠在江宁新娶的妻室,不是旁人,是余心源的内侄女。
在陈西言因曲家之事彻底退隐,余心源成为吴党新的魁首,而陈西言借拥立之功复出,直接出任首辅,成为新朝诸臣之首,便使得余心源心里不痛快。这两个同乡之间便暗生龃龉、貌合神离,在政事上多有分歧。
类似的复杂关系还有好几桩,比如刘直与张晏、谢朝忠同于宁王府核心人物而走得亲近,新帝登基后,刘直在内侍省分张晏之权,在御营军分谢朝忠之权,彼此之间就惹出新的矛盾。转过头来,刘直、张晏等人倒有意跟淮东重修旧好。
岳冷秋与淮东争军事资源,陈西言、余心源担心淮东势力向江南渗透,侵害吴党的利益根本,但就刘直、张晏等人而言,只要淮东没有废永兴帝的心思,反而跟淮东没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
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虽有宋佳站在身边简明扼要的讲述,林缚还是看得头大。
林缚建议江宁督促董原、邓俞、孟义山等部配合浙南战事,加紧反攻浙闽军浙西兵马——江宁对此反应也甚是冷淡,林缚伸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跟高宗庭等说道:“看来我们在浙南的步子还要快一些、还要大一些……”
高宗庭说道:“浙南战事拖延下去,对淮东仍有不利的可能。需一鼓作气,攻陷瓯海、永嘉、回浦、温岭、天台诸县,打通与明州府的陆路联系,将浙南、浙东战区连成一片,才能算达成‘守淮攻闽’的初步目标……”
“真正的硬仗才打了乌山尖一场,”林缚蹙着眉头说道,“接下来是攻天水寨,难度不会太多,打回浦、温岭也会相对容易一些;也许浙闽军会主动从瓯海撤出,奢家不会轻易放弃永嘉跟天台两城的,都是很难啃却又必须啃的硬骨头啊!”
这时候侍卫进来禀报,说是唐希泰与温峤乡绅已经进城了。
林缚与胡致庸、高宗庭便起身,亲自到衙门口迎接随唐希泰来乐清拜见的温峤乡绅。
想要得到地方势力的拥护,还要避免、缓和推行新政时可能导致的与地方势力的紧张关系,自恃身份、拿捏姿态,躲起来不见人,绝对不是正确的态度跟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