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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家兵马给牵制到上饶、江州两线,对鄱阳湖平原内侧以及赣江两岸的控制必然减弱。潘家的残余势力还没有彻底给剿灭,躲进赣江上游的深山老林里,随时等着反扑下来。那些表面屈服的地方势力,心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还难以猜透。一旦奢家在内线的驻兵减少,也难保他们没有什么异动。
奢飞熊感觉仿佛处于四壁漏水的危船上,眼下只能寄望这艘船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只要等到北燕击败曹家、攻陷关陕,江西这边的形势才能得到彻底的缓解。
到那时,南阳、淮西势危,随州随时会投附北燕,淮东兵马主力只能被迫北上,防御北燕,保证淮东腹地不受北燕骑兵攻击到。
奢飞熊不是那种会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的人,即使指望着北燕能将淮东兵马主力吸引过去,他们也要先撑过淮东的这一波攻势才成。
奢飞熊胡思乱想着,又站在官山岭山巅之上,看着行军的队伍,才与随扈策马走偏道去追赶前军,赶在中军之前,先进入上饶,安排战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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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州东南的会昌与长汀,正处武夷山与南岭之交,山壑相接,峰奇道险,但在群山之间还分布有诸多山寨,有行走商贩,以骡马代脚,行走群山之间,以牟糊口的微利。
入冬时节,天降微雨,一队由十数老少汉子、六匹骡马的行脚商队,赶到会昌县猪婆山西北麓的李坊寮寻求避雨,并兜售各种货物。
山寨闭塞,多靠这边行脚商贩,才得以与外界接触,李坊寮的村民,也是不顾雨沫,都赶聚到村寨坊楼下,来挑选合用的物件。
这年头兵荒马乱了,已经许久没有行脚商贩过来,连李家寮的主人李侯君,也亲自走出大宅子来凑热闹。
李侯君五旬年纪,瘦狭脸,是四乡八里少有的读书人。虽说没能中过科举,但凭着祖上留下的祖业,李侯君在四乡八里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听到有行脚商队过境,由两名长随陪着,走到坊楼来。
商队摊开在漆布上的货物,有大姑娘、小媳妇用的胭脂水粉,有日常居家所用的油盐酱醋、磨石刀铁。只是这一拔行脚商脸生得很,不是以前常走这一路的商旅。
听着蹲在摊前的年长商贩跟村人兜售货物,李侯君将袍襟掀起,也蹲到摊前,拿起漆布上一摞瓷碗,问道:“听口音,老兄家住龙南那边?”
“老爷真是耳尖,小的住龙南跟定南之间的细坳,四处走脚讨个生计,”商贩笑皱起脸来,指着李侯君手里的瓷碗,“老爷耳朵尖,眼睛也尖,这瓷碗可是涌山窑所出的好货,这批货里就这摞碗贵成,一摞算老爷您八两银子……”
“呵,咬手啊!”李侯君笑着将瓷碗放下,又问道,“老兄既然能从涌山过来,那也应该知道江州那边的情况,老兄说这兵荒马乱的,什么时日是个头啊?”
“快了,快了,要不小的们也不敢出来走脚讨活口啊。”商贩随口应道。
“有盐铁吗?”李侯君问道。
“可不都摆在这边?”
“还有更多的吗?”李侯君问道。
“呵,盐铁可不好搞,官家就许这些,过了量那可是杀头的罪,”商贩不动声色的说道,“再说了,山里到处都缺盐,老爷要铁做什么?”
“寨子里的农具好些年都没有换了,损毁太多,都要影响明年耕作,老兄摆出来这几把切菜刀,可不济用啊!”李侯君撑着膝盖站起来,说道,“你们行走天下讨生计,也不容易。来者都是客,晌午便到宅子里吃顿好的,算是李家寮感谢你们还念着这里……”
“多谢老爷您赏饭呢……”十多老小汉子一起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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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看得多,掏得起钱买东西的少,小半天人便散去大半,李侯君当真派管家再过来请这帮行脚商进宅子里用饭去,还要将剩下的货物都包揽下来。
只是这管家身子健壮,手掌间都是茧子,指节粗大,半点都不像是大户家里的管事,腰间还别着刀,更像一个雄纠纠在战场上厮杀的武将;好几个猎户模样的人在四处走动。
李坊寮本是山寨,猎户多倒不奇怪。
十数行脚商人坦然自若在偏院里用餐,也不敢猎户模样的人在旁盯着。虽说是些粗茶淡饭,但额外都给了一块腊肉,大家都谢天谢地。行脚商领头的是个中年人,面相看上去老成,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一定要去李侯君谢赏去,便跟着管家往正院走去。
“老爷要盐铁呢,小的现手里没有,手里只那几把护身的家伙,要是老爷不嫌弃,便做个价来,”领头的说道,“回头到会昌城,跟官场报个失,再拿大价钱买几把刀便成……”
“锄筙锅壶要补,需要铁料,我要你们的刀干什么?”李侯君警惕起来。
“前些日子过黄柏山时,听陈家洼的陈家树老爷说藩少公子在猪婆山里,还以为老爷您是代藩少公子买盐铁呢!”领头的一脸人畜无害的堆着笑,好像是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李侯君吓得手足冰冷,倒是身边的管家稳重,拔出腰间的佩刀,抵到领头的腰间,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陈家洼的人介绍我们到这边里面找藩少公子,我们放着赣州城里千两赏银不拿,钻到这深山老林里来,陈校尉,你以为是什么人?”领头的对抵在腰间的刀倒不为意,侧头看向管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