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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色,雨势就完全止息,乌云散去,露出铅蓝色的夜色与圆如玉盘的明月。
趁着月色尚好,浙闽军邓禹、王徽所部从夹河防塞撤出,与此同时,浙闽施和金部从北面横山城撤出。
断流的杉溪在月光照耀下,暴露出丑陋的河床。断流已近二十天,只是断断续续的下过几场雨,河床还是烂泥满坑,叫人无法涉足其中。
数以千计的将卒,沿着东岸大道北上,大公子临别前的训话,叫诸多将卒心情热血翻涌。虽说也有些人能认识到奢飞熊的训话有“相欺”之嫌,但能先一步撤出夹河防塞,总要叫他们少些怨言。
在东面的山林不断的传出“啾啾”之声,仿佛一群鸟在密切关注着山坡下的夜行军营伍。看到浙闽军负责行军刺探的游哨拉网式的走过,潜伏在山林里的三名淮东军斥候静悄悄的往山林深处移动,三人在一处林隙里相互交换着眼神:往北撤出的确实是浙闽军将卒,非是民夫所扮。
两名斥候继续盯住山坡下北撤的营伍,一人往南面的深山密林钻去,绕往官溪岭前垒大营报信……
邓禹、王徽所部一走,夹河防塞驻兵就将减少一半。
明色晴好,极目远眺,能看见淮东军设于梅花山巅之上的望哨,奢飞熊心想:既然他能看到那边,那边多半也能看到邓禹、王徽所部从北塞门撤出的情形,如惊涛骇浪的攻势应该会来临了吧?
虽说淮东军很快将在防塞正面的三万精锐兵力一起压上来,虽说留下来断的兵马才一万两千余众,眼前所面临的困境,却叫奢飞熊有一种血液快要燃烧起来的沸动。
奢飞熊按住腰间佩刀,站在战棚之下,环顾左右随他断后的诸将,问道:“尔等斗志还有几斤几两,可有胆与我同叫淮东军死无葬身之所?”
“必叫淮东军死无葬身之地!”诸将轰然应诺。
在月色之下,站在战棚下的这些将领,或年轻、或苍老、或满脸风霜、或略显稚嫩,但他们的脸上在这时都没有一点惧意。
十年东闽战事期间,他们追随在大公子的身边,无论处境多么艰难,都没有屈服过,他们相信大公子依旧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眼前不过是八闽子弟遇到另一个波折而已——为八闽存,死又何惧!
奢飞熊很是满意,拔出腰间佩刃,斜指圆月,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用一种沉郁的腔调喝道:“为八闽存续,死又何惧!”
“为八闽存续,死又何惧!”诸将相应,城头的守卒也随之呼应,在相比较以往静寂得有些过份的夜里,这些呼喝声传荡着,仿佛惊浪骇浪,在防塞内防传荡!
攻城墁道筑成之后,为防止浙闽军趁夜毁之,淮东军在墁道的另一头,用盾车结营,填以床弩战械,驻以精锐,将墁道附近的城头守兵都压制住,叫他们不敢接近墁道,更腾不出手来破坏已经接到城头上的墁道。
防塞城头守兵的反应,最先惊动墁道另一头时刻惊惕着的淮东战卒,很快数点营火在远山头燃起,并有高举火把的传令兵骑兵在南面的河谷里飞驰,身影在火光之下隐隐若现——传令出兵的金角之声很快响震战场。
淮东军果断不可能将登城作战的时机拖到天亮之后,几乎是拂晓之前最静寂、最黑暗、圆如玉盘的明月也给乌云遮住的时刻进行登城作战。
淮东军将卒登城来肉搏,反而会限制住战械的应用——看着淮东先遣人马从墁道攻上来,奢飞熊从左手军卒手里接过一面护盾,执刀在手,大步走过去
城头与墁道相隔的垛墙,是用垛墙车临时拼接起来的,约齐胸高矮。原先的垛墙,差不多都给淮东的抛石弩打断、打残。
看着攻上来的淮东将卒高举陌刀、刺枪等长器,而在人群之后,有淮东兵手里拿着火油罐,正要拿火石打燃——当然不能将淮东兵将火油罐点燃掷来乱了阵脚,奢飞熊一脚将当前的一辆垛墙车踹出去,直接挤在墁道前头杀来的十数淮东将卒撞去。
奢飞熊有神力,垛墙车用厚木制成以充当垛墙,压手极沉,一辆车有三百余斤,叫奢飞熊踹得横飞而出,比擂石滚木齐下还要骇然大势,墁道前头的七八个淮东将卒顿时给撞倒七脚八歪,还有两人从墁道两侧滚落下去。
奢飞熊大喝:“淮东儿又非虎狼,有何惧焉?”当下冲出城头,踏步墁道之上,横刀劈出,将当前一淮东卒的盔脸劈开,血溅丈余。
淮东将卒都带铁盔,奢飞熊力大刀好,能将铁盔劈开,将人脸劈开,但刃崩刀毁,下一步相格,刀必然要断。奢飞熊夷然无惧,喝道:“拿刀来!”手里没有停下,一刀沉劈而去,杀在一淮东卒的肩甲之上,刀应声而断,但淮东卒倒像是肩骨给打碎一般、嚎叫滚下,这时旁边恰有扈从替一把刀过来。
奢飞熊近十年来都将兵而战,已没有身先士卒的机会,叫旁人忘却了奢飞熊才是东闽第一勇将——这一刀劈出,鲜血激溅,叫随同冲下墁道的精锐扈从也热血沸腾起来,不再强拉奢飞熊返回城头,而是嗷嗷直叫随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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