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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元,离开江宁之前,可想到顾猴子会如此油嘴滑舌?”林缚笑着打趣顾天桥,抬脚踢了一张凳子到顾天桥跟前,叫他在亭里陪着坐下。
“天桥兄,多年未见。”顾嗣元也不再拿少公子的架式,与顾天桥见礼,心里也是感慨良多。
当年从东阳一起入江宁的诸人,顾嗣明因受林缚唾弃、厌恶,已不知去踪,怕是没人再见故人;顾天桥看上去没有入仕,但看他在林缚面前的随意表现,实际也是代表着他与国公府的亲密;杨释在靖海水师任参谋军事,为副指挥使级的高级将领,而林缚更是万人之间、睨视天下的雄主……
未经青州之痛,顾嗣元不会承认他与林缚之间的差距;青州战败,父亲饮鸩死、马朝战死、杨朴亦驱马赴敌前不愿独活——这一系列的打击才叫顾嗣元看清楚一切,把他以前所有的轻狂、自负打得粉碎,这些年在浙南、在闽东,他也是认真的反思以往之种种。
特别是青州战事之后,林缚在淮东已经奠定下坚实的基础,之后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大捷,将淮东新政迅速的往浙东、浙南、闽东、浙西、夷州扩散;使顾嗣元更能清晰的看到林缚早年在淮东所扎下的底子是何等的深厚,所创造的军政体系,是何等的高效率!
此时距闽东战事过去还不到三年,东闽郡全境都已经克复不,晋安、泉州、漳浦、揭阳等府县业已恢复元气。从今年开始,在剔除南洋海贸以后,东闽郡向中枢缴纳的赋税将恢复了一百五十万银元以上。
莫要看一百五十万银元不多;就是奢家鼎盛之时,每年单纯从东闽郡抽取的钱粮,也不过其两倍之数而已。除了直接缴归中枢的赋税外,东闽郡去年还通过粮商及军购,向江淮地区输送了上百万石米粮,而在今年,此数能再增加一倍。
今年从东闽郡抽取的赋税以及平价收购的粮食,将能弥补中枢对江西及两湖地区的补贴——也就意味着,过了今年,随着江西及两湖地区的进一步恢复,中枢岁入就会快速而平稳的增涨,也许不用三五年,就能组织北伐,将燕胡逐出中原去。
顾嗣元心想:林缚也许会在北伐前废元另立新朝吧?
顾天桥不想顾嗣元心里想这么多,只是笑着回应,道:“可不是多年未见,怕在江宁停不了几天,又到外地去做高官,我可是听着信便追过来,凭白叫主公取笑了几句……”
“嗣元还要在江宁住一段时间;以后县丞、知县事以上的官员,转任他职,都要调入江宁学习新政,为期不少过三个月,才可赴外地任职,常学常新、常新常学,嗣元少不得要在江宁住上三五个月,”林缚道,“倒是顾猴子,我这两天就要把赶出江宁去!”
“早年挨了张玉伯一顿臭脸,我可没有给再惹事生非!”听着林缚要将他赶出江宁去,顾天桥当即就哭丧了脸。
“莫作这哭相,我想叫去济州,又不是穷破地方,”林缚笑骂道,“从济州回江宁也就三五天,这回我希望携家人都迁去济州……”
“这是为哪般!”顾天桥当即更像是天塌了下来,哭丧着脸道,“莫非主公将张玉伯踢到济州去,觉得我在江宁活得太滋润,便叫我到张玉伯跟前再受几年的委屈?”
听着这边的动静,顾君薰、汤顾氏都望了过来:枢密院及军部一干人等,都不希望顾嗣元长远留在江宁;顾氏能在江宁城里走动的人物,也就顾天桥了;林政君在江宁,也唤顾天桥为“舅舅”——要是顾天桥再给逐出江宁,那就意味着顾君室虽占了个正室的名份,但在江宁也不会有什么后援。
“我归江宁,胡文穆跟我,以我之功,诸子封爵、长女封郡君或开殊例封郡主都是可以的,”林缚没理会其他人的紧张,与顾天桥道,“我打算替政君讨个济州郡君的封赏,我将踢到济州,是为哪般?”
“!”顾天桥愣在那里,讶异的道,“这是要政君做实封之发主!”
帝室封宗室女,都是虚封,如元嫣封阳信公主,根本不会叫元嫣去阳信受藩;而林缚则是有意叫长女政君将来去济州就藩。
顾君薰那边听着话,忙走过来,道:“封济州,也是政君承受不起的福份;上次好在盈袖跟苏湄她们把事情清楚,不然诸公还以为是妾身有什么痴心妄想——这次可万万不要再起什么波澜!”
顾嗣元也是诧异,虽上回要立政君为储是林缚跟林氏诸人讨价还价,借机设了公府会议,这回见林缚要给长女政君讨个济州郡君的封赏,却不像是笑吓唬他们。
林缚叫顾天桥先去济州,白了就是要顾天桥在政君成年之前,先在济州打好基础,以便政君将来过去就藩。如果不是想将济州之地交给政君世袭,完全没有必要费这般心思。
林缚道:“这事与宗庭、宋公他们有过讨论。济州毕竟毗邻高丽、扶桑,而中枢又不可能长年在济州保持那么多的武备,且军政又不能叫都抚长期把持,所以需要设藩立贵卿以实民众凝聚之心,不过将来督抚官长还是由中枢委任;但济州离江宁又近,若封子设藩于海东,又非诸公所愿,所以我打算待政君成年之后,去济州长住……”
顾嗣元略有知悟,知道林缚确是有另立新朝之志,封长女政君于济州,则是将来治理海外飞地的策略。
海外飞地远离中枢,特别是风暴季,东海及南洋会断航三到四个月,中枢对海外飞地就难以有效统御。设藩治理海外飞地,藩镇就必须要对地方拥有一定的治权,甚至还要掌握一定的兵权,才能压制地方的觊觎之心。但是,济州同样离江宁又不算太远,封子于济州掌握实藩,不定对中枢会有什么侵害。把长女政君封藩于济州,既能加强对济州的统御,而长女及其嫡嗣,对中枢的侵害实在有限得很,倒是一个可以妥协接受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