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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弹把甄意的小腿灼出了血洞,好在没伤到骨头。止血上药后,她不管护士的阻拦,也不管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立刻拄着拐杖去看言格。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门口笔直立着一排人,椅子上立着好几个中年的男士女士,在低低地交谈。

    坐着的人看上去个个低调矜贵,气质不凡,估计是言家的亲戚。

    其中有一个甄意认识,言格的妈妈。

    走廊里十分安静,这些人说话声极低,甄意着急忙慌咚咚咚的拐杖声听上去就格外刺耳。

    众人的目光缓缓凝去她身上,从来洒脱的她一时间竟莫名感到一股极大的压力。

    她弯腰点头,努力笑笑,小心地打招呼。

    那边的人皆是有度地颔一下头,但都没有笑容。

    言母起身,走到甄意身边站定。

    甄意有点紧张,浅浅地笑:“阿姨好。”

    想自我介绍一下,对方已点头:“你好。”

    看上去和煦,却不可亲近:“甄意小姐,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您请说。”

    “不要再接近并伤害我的儿子了,可以吗?”

    她平和的话却像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甄意面红:“这次的事不是我故意……”

    “只是这次吗?”她问。

    “……”

    “甄意小姐,恕我直言,任何出现在言格身边的人我们家都会调查,所以我比你想像的了解你。”她看上去高贵平静,说出的话也体面有礼。

    “我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我相信你爱言格,爱得很纯粹。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会有两个言栩,因为你,言格才成了现在的样子。这点,我要感谢你。”

    甄意胸口沉沉地起伏,知道后面会有一个然而……

    “你很热烈,很灿烂,可你这样燃烧热情的方式不适合言格。为了接近你,靠近你,他一次次挑战极限。他过得很痛苦。甄意,你的委托人或是受访者受苦,你都会担心难过。对言格呢?”

    甄意呼吸稍滞,停了一秒,摇摇头:“阿姨,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和言格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就算他不说话,不动作,不看我,我也能感觉到他是开心的。因为如此,我才会一直不放手。所以,如果他觉得我带给他的不是

    快乐,而是痛苦,让他自己和我说,说我感觉错了,那我会立刻离开,绝不回头。”

    她弯腰对言母鞠了个躬,抬起头时,不卑不亢。

    言母神色莫测。

    这时,手术室门开,甄意立刻上去。

    病床上,言格脸色惨白如纸,浓眉深深蹙着,脸上全是汗,像是刚受过一番酷刑。

    甄意心疼得发麻,问:“没用麻醉吗?”

    言母也低声质问:“你们怎么回事?!”

    医生赶紧道:“离头部太近,他不肯用麻醉剂。”

    甄意看他脸色快白过床单,脸上湿漉漉跟水里捞出来似的,疼得心肝都在颤。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病床上,他缓缓睁开眼睛,眸子清黑澄澈,盯着她,并没多余的情绪。像是累到极致,有些空。

    盯着她看了几秒,他缓缓闭上眼睛,干燥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说:“还好,没伤到骨头。”

    却是在说她的脚伤。

    甄意不吭声,眼睛湿了。

    下一秒,仿佛想起什么,他再度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她,手伸出来,无力而冰凉,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手。

    仿佛终于安心,他沉沉地阖上眼眸。

    言母站着原地,看着甄意扔了拐杖,双手握着言格的手,一瘸一拐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含泪的目光始终胶在病床上……

    她忽然想起12年前。

    那天。

    言格的家庭老师带他出去散步。回来后,言格忽然说,他不想接受家庭教育了,想上学。他指了指单肩包上家庭老师别上去的深中徽章,说了四个字:“这个学校。”

    她很惊讶,想问清楚,但言格不解释,转身走了。

    她跟过去。

    正值傍晚,山里下了雨。

    雨水顺着古老的屋檐哗啦啦地流,院子里的芭蕉叶子噼里啪啦地响。

    少年的言栩坐在阁楼前的木阶上,望着一串串的雨线把天空分割。

    少年的言格过去坐到他身边,不由自主也望着天空和雨线,两个一模一样单薄年轻的背影。

    少年们没作声,仰着头,望着流光溢彩的雨天,看了一个小时的下雨。

    雨停的时候,言格说:

    “言栩,我遇到一个女孩。

    她从天而降,像一颗彩色的太阳。”

    甄意是铁定决心,死皮赖脸到底了。

    她也不管言家长辈们若有似无想把她驱逐出病房的眼神,一坨橡皮糖般粘在言格的病床边,执拗地握着他的手。

    他睡几个小时,她就趴几个小时。

    到了下午,他终于醒了。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手心她温热的鼻息,痒痒的。

    阳光洒进病房,安安静静。

    他低眸一看,她的脸歪在他手掌里,呼呼地睡着。

    她的脸颊异常的柔软,这次,他没有克制,指尖轻轻碰了碰,触感细腻而熟悉。他心跳微乱。

    她立刻醒来,声音急切:“你醒啦!”

    这次,他没说回光返照。

    病房里的亲属全看过来,可言格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请出去吧,我想换衣服。”

    他缓缓坐起,掀被下床。其他人往外走,甄意也起身。

    “你去哪儿?”言格问。

    “诶?”甄意回头,他的意思是,她留下?

    人都走了,病房陷入静谧。

    甄意坐去他身边,因为他突然的亲昵有点儿紧张,一紧张就胡言乱语起来:

    “你要我给你换衣服啊?要是我忍不住乱摸……”

    话音未落,肩膀一沉。

    她瞬间闭嘴,呐呐地望着天,咽了咽嗓子。片刻前,他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

    无声无息,好安静啊。

    唔,是想把人支开,和她单独相处吗?

    风从窗户边吹过,呼呼的。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咚,咚,很用力。

    唔,这种时候,不说话么?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嗯,不说就不说吧。

    有只鸟儿落在窗台上,啾啾叫了两声,蹦跶一两下,又飞走了。

    甄意轻轻扭头,他俊颜格外白皙,连嘴唇都是白的。没有麻醉药,他肩上一定是持续的撕裂般的疼痛,可他的表情依然淡宁,阖着眼,安然靠在她肩上。

    痛成那样,看上去也是没有关系的样子。

    甄意心疼,心疼死了。

    经过昨晚到今天凌晨的事,他累了,她也累了,所以,就这样吧。

    借着受伤在医院治疗的功夫,先什么也不去管,就这样彼此依靠,淡淡地,让身体和心灵,都休息一会儿吧。

    时光在病房里缓缓流淌,她微微歪头,靠向他的脑袋,他发稍软软的,摩挲着她的脸颊,亲昵又温馨。

    她正要阖眼,却听言格说:“甄意,帮我换下衣服。”

    平静的心情一下子搅乱,刚才他不是开玩笑?她瞪着他,虽然有所克制,但眼睛里分明在闪光。

    “……”言格坐起身,轻声道,“手臂发麻了,等不到恢复知觉了再换衣服,又不想让护士帮忙。”

    让别人给他换衣服简直是要命。

    “可你现在换了衣服是要去哪里?”

    “警局。林涵的事,淮如那儿估计已经连夜审讯完。你也是重要的证人。警察或许已经在来请你的路上了。除了林涵,还有许莫的死。”

    他垂下眼眸,即使现在警局里可能有了嫌犯,只怕也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

    昨晚他在地下室里喝的药,许莫怎么会有?是谁给他的?

    甄意锁上门,从言家人带来的行李箱里翻出衬衫和休闲裤。

    帮他脱了上衣,背后一整片的纱布贴叫她又难受起来。嘴上却故作轻松:“还好没伤到脸,不然就不好看了。”

    他也不知为何,问:“不好看了,你会介意吗?”

    她微微一愣,转而问:“我如果介意,你会难过吗?”

    他不做声了。

    她小心翼翼给他套上衬衫,系纽扣时,莫名心绪不稳,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手指若有似无沿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下,游到腹部,已然心猿意马,干脆钻进去,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腹肌上乱摸。

    言格:“……”

    她抬头见他极轻地抿抿唇,像在隐忍什么,踮起脚,质问:“你这什么表情,对我不满吗?

    “没有。”他默默地摇头,“嗯,有点儿痒。”

    “噢,抱歉。”甄意于是在他腹肌上挠挠,可热心了。

    言格:“……”

    她摸够了,给他穿好上衣,蹲下去脱裤子时,言格叫她:“等一下,这个不用……”

    话没说完,甄意麻利地把裤子扒下来,没有防备地……发现,他从手术台下来,没穿内裤。

    甄意抓着裤子,蹲在他腿间,鼻尖全是男性荷尔蒙的气味。

    “……看够了吗?”

    她脸皮厚厚的:“可以摸一下吗?”

    “……不可以。”

    “真小气。”她打商量,“你给我摸一下,我也脱了裤子给你摸。”

    “……”

    言格的脸微微泛红了。

    她一句话,给他带了太多的回忆,比如第一次在衣柜里。

    还有后来……

    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甄意自认还是矜持的,感叹自己居然抵抗住了诱惑,转身去找内裤。

    言格声音不大,微窘:“我自己……”

    甄意一个眼神让他闭了嘴。

    给他穿好了,她终究觉得不摸不痛快,盯着鼓鼓的内裤看了一眼,非常好心地说:“好像有点儿挤哦,我帮你顺顺。”

    言格一愣,惊愕地后退。

    没想甄意揪住他的内裤,就钻了进去,小手很灵巧,拨过来拨过去,摆正了,又抓了抓感受了它熨烫的质感,才念念不舍地抽出手来。

    言格浑身僵硬,十分紧张地贴着墙,呼吸不稳,连耳朵根都红了起来,像透明的玛瑙。

    记忆开始不受控制,回到那个夏天燥热而狭小的空间里,她坐在他腿上,仿佛和他连在一起。

    她可怜兮兮地箍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像要哭。

    空气越来越黏热,越来越湿滑,似乎是汗水,又似乎是别的。

    她的指甲抓进他的头发,嘴唇贴在他耳边,哀哀地,又像求饶般哼哼。

    她当时的声音,他现在都记得。

    太热了。汗水迷蒙了双眼。

    那个下午是荒废的,也是惊艳的……

    言格用力摁了摁眉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的作用。

    甄意和言格才走出病房,就见司瑰还有几个警察在外边等着,是来找甄意和言格的。

    他们是绑架案的重要证人。

    司瑰大致看了一眼甄意和言格的伤情,道:“因为你们都受了枪伤,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你们,但案情严重,我们也等不到你们伤好了。”

    她眼睛红红的,很肿,不知道是哭了多少次。

    言格点头:“没有问题,我们也正准备去警局。”

    上车的时候,司瑰轻声对甄意说:“你记得林涵是怎么死的吗?”

    甄意点点头,说:“淮如人呢。”

    “被她的律师带走了。”司瑰听上去竟有些咬牙切齿。

    “律师?”

    “杨姿。”

    甄意倒是没料到这点:“你们没审问她?”

    “审了,从凌晨3点一直到早上9点。几个组的人都一晚上没睡,但……”司瑰别过头去,腮帮子一直在颤抖,“她说是许莫逼迫的,不是故意杀人……”

    “甄意,是这样吗?”

    原来,他们在医院治疗伤处的时候,淮如那边已经审讯完了。

    甄意沉默下去,良久,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如果是这样,而她又遇到一个好律师,她或许……”司瑰一直望着窗外,声音却哽咽,几乎连发声都困难,“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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