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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畅想到此处,只觉得自己念头顿时通达,一握拳,冷声说道:“敢劫掠我部下俘获者,须得死”
此语一出,众人都是凛然,便是张镐,也没有想到叶畅会如此短的时间里就下定了这种决心。
“既是如此,我等当谋划之。”张镐道:“我军人数有四千,加上建安州军一万,足以剿平入辽东之贼。司马如今可遣一军,扼守辽河渡口,匆令贼人遁归。大军直扑大石桥,一击破贼”
“贼人会不会有所防备?”
“不然,我知边将之心,他们如今其实是在观望……”
张镐给叶畅分析平卢军诸将的心理,此次渡过辽河来犯的,只是平卢军先锋使董秦部,带队之人侯希逸更只是一员裨将。并不是平卢军拿不出更多的人手,而是因为,平卢军诸将都是在观望,如果叶畅露出软弱之态,他们定然会毫不犹豫冲过来,将叶畅的战利品吞食于净,但若是叶畅展示出足够的强硬与实力,他们则未必有彻底翻脸之心。
“故此,司马既然决意与之针锋相对,便不可露出丝毫退让之意,先迎头痛击再说”
“若是如此,安禄山处当如何应对,平卢军乃是他部下,打痛之后,安禄山必然要出面。”王昌龄忧心忡忡地道:“平卢军三万七千五百人,范阳却是九万一千四百人二者相加,兵额近十三万,我军只及其二十之一”
“无妨,我到辽东之后,奉命为叶司马谋主,也曾打听过消息。平卢军虽是归属安禄山所辖,但与范阳不同,安禄山多抽平卢军勇士、健马,以充范阳之用,显然并不以平卢军为己方亲信,平卢军诸将畏他割弱自己实力,亦对其多怀戒惧之心。契丹人能入辽东,其中便有平卢军故意怠战之‘功,,依我所见安禄山未必愿意替平卢军出这个头。更何况,安胡儿其人,最贪边功,我们原本不是准备将这夺取安市城之功分润出去么?原先是想着分给平卢军,如今不给了,给安禄山就是”
叶畅并不准备彻底占据安市州,原因在于他现在实力不足,特别是从旅顺到安市城,近千里之地,补给线比较艰难,即使他有大船,也力不从心。
还有一个原因,是北边传来的消息,迪烈兵败回盖牟州的途中,被沿途诸方势力所袭,但或许是契丹人带来的,或许是其余原因造成,北面开始流行起“痘疮”
这也是叶畅急着将俘虏运回的原因之一,这痘疮其实就是天花,其传染性极强,而且几乎没有治疗之法,叶畅能做的,就是隔离,任其自生自灭。
“诸位以为此计可行否?”叶畅心里是倾向于此的,但大的方向他要决断,执行的细节却需要与众人商讨了。
“是好计。”岑参第一个支持。
“此计甚善。”王昌龄亦是赞同。
南霁云这一次没有表示反对,只要有仗打,对手是谁,他都不在乎。
“既是如此,那么张公,你引一军,我给你一千人,断绝贼人归途,南霁云,我给你两千人,即刻出击,杀那些贼人一个猝手不及”叶畅下令道。
众人领令而去,屋里只剩余叶畅与善直二人,善直道:“为何不叫我去出战立功?”
他虽是个僧人,如今却与还俗没有什么两样,眼见南霁云屡屡立功,叶畅也越来越倚仗其,他心中自是暗生攀比之念。
“三哥,这安市城的安危,可就在三哥身上,如何不是立功?”叶畅哈哈一笑道。
“你便只知道应付我。”善直嘟囔了一声,但看到叶畅脸上隐隐的忧色,便不再说什么了。
叶畅并不是担忧打不胜这一战,从对方来的人数他可以得出和张镐同样的判断,那就是平卢军诸将便没有真正撕破脸的决心,侯希逸等过来,只是一个试探。他真正担忧的还是痘疮,天花作为一种绝症,他自己对此也没有免疫力,如今还只是听说在盖牟州一带有,可是谁知道契丹人有没有将之带到南面来
“召梁栋来,随我巡城”他下令道。
梁栋是个“代城主”,他在安市城根基极浅,完全是依附于积利州军。故此一闻叶畅有召,顿时跑了过来,其婢膝奴颜之态,就是叶畅自家见了,也觉得极为不适。
“休要这般模样,交待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做好了?”
“好了,好了,石灰、白绸,都已经备好了。我在城中点了五百青壮,专门清理城中垃圾,在城外荒僻之地,也令人掘坑,填埋这些垃圾”
“牛呢,长痘疮的牛有没有找到?”
梁栋心里暗暗嘟囔了一声,当真不知这位叶司马究竟是做何等打算,除了要对安市城街面进行清扫,还要寻找痘疮的牛。不过安市城外也养着不少牛马,特别是契丹人南下之时,带了不少牲口,都放养在辽河之畔。他小声回应道:“找着了,有十六头牛带着痘疮。”
叶畅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不过牛痘究竟是怎么个种法,他心里也没有底,只有将这些牛都赶回去,到了积利州再进行试验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天花在古时肆虐之威,他早就知道,原本也准备在辽东局面稳定、基本医疗体系建成之后,便开始研究种牛痘之事,却不曾想天公不作美,竟然在他完成准备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痘疮。他看着梁栋小心翼翼地模样,又交待了一句:“这些牛事关重大,你好生给我养着。”
“小人只当是又有了十六个牛祖宗。”梁栋道。
叶畅嘿然一笑,便又问道:“多少人愿意与我一起南迁?”
虽然准备把安市城让出来,但叶畅并不准备让出个完整的安市城,城中的人口,能带走的,他要尽量带走。听得他这般问,梁栋露出为难之色,叫起苦来:“小人也是用尽了方法,只是故土难离,这些人在契丹人来时都未曾逃走,现今更有谁愿意搬?小人好不容易,只说服了两百余户,不足千人愿意与司马一起南迁。非是小人不尽力,实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