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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了一口长气,口中喃喃的说道:
“好雄才,好雄才,华夏居然有这样的人物,居然有这样地人物啊!”
低下头的时候,洪承畴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突然变的佝偻无比,好像是衰老了几十岁,走下亭子,洪承畴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朝鲜汉城突然间有了来自大明的几千兵马镇守,和在辽中的草原上出现的几万蒙古骑兵,这彼此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固守汉城地几千明军,还是威胁满清腹地的几万蒙古骑兵,以满清有限的兵力来说,不管是那边,都需要动用足够的力量才能平复,同时从两边出现,满清想要应对的话,就会很窘迫了。
何况自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无论是后金还是满清,对外一直是处于攻势,并且在节节胜利的状况下,基本上不怎么顾及内线的防御,此时,边境突然烽烟四起,这应付起来,想必是要更加狼狈了。
郑亲王济尔哈朗率旗丁去往撒剌卫和忽尔海(今黑龙江西)一带抓取生女真未回,英亲王阿济格和镶红旗贝勒勒克德浑在辽阳一带镇守,目前城内有资格议事的只有礼亲王代善和肃亲王豪格。
这执掌正黄旗和镶黄旗地肃亲王豪格,已经是被众人冷落一段时间了,反正有什么两黄旗地事,多尔衮都是直接找顺治小皇帝发旨,或者是庄妃传谕,越过这肃亲王豪格的层级,把他架起来。
可从辽中传来地消息,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偏偏又是真事,多尔衮必须要把城内能主事的人全部叫来,一同拿个主意出来。
礼亲王代善在皇太极时代,那是最为德高望重的人物,就连皇帝皇太极都要客客气气的对待,可如今多尔衮当政,两红旗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代善的尊崇地位自然比从前要差许多了。
今天被叫来的时候,代善更是满肚子气,心想我比你多尔衮大差不多二十岁,双方又是同为亲王。 居然就和下人一样,招之即来。 这股怒气在看到急匆匆赶来的肃亲王豪格之后才算是消解几分,却也增添了几分疑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尽管顺治皇帝在,可几位亲王却不用理会他的存在,如今万事都是摄政王提出,各位亲王意见一致,然后报上去实行就可以。
等到脸色阴沉地多尔衮把方才的急报一说。 代善和豪格都是面面相觑,随即是大惊失色,目前多铎那边领着三万兵,对付五万扫平草原的蒙古骑兵,这边最起码也要动员三万到四万的兵丁才可以。
可如今济尔哈朗在老林里面,还要有兵马在辽西走廊那边盯着明军,整个满清各处的镇守军队,那里能动员这么多的兵马。 何况。 这时候,很多人还在渔猎生产,这些人要是抽调出来去打仗,恐怕这个冬天要过都很困难。
要是不动手打,这该死的土默特兵马从草原上长驱直入。 到时候整个的局面就要崩溃了……代善更是记得当年努尔哈赤刚起兵地时候,这科尔沁部的起兵可曾经到建州女真的地面上大肆的抢掠,那时候老汗的应对也就是隐忍,并且是低声下气的求饶示好。 这才是撑了过去,难道这事情要重演。
各旗贵人原来的矛盾,在这样的大敌面前,都是被摒弃到一边,开始共同谋划如何应对。
平日里这些人一言九鼎,操持满清国政,可此时商议却颇有些焦头烂额地感觉,拿不出这么多兵马去堵。 要是全面动员,第二年恐怕就要支撑不下去。
唯一能决定的就是把英亲王阿济格和勒克德浑调回来,去往辽中广宁后屯卫和广宁卫之间率兵镇守,同时发急信给在北面的郑亲王勒克德浑,让他带兵回返,要不然局面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豫郡王多铎去往朝鲜汉城的时候,曾经在辽南和辽东与朝鲜接壤的地带,大肆地抽调丁口。 并且搜刮汉民的物资。 如今那边也是烽火处处,村屯中的汉民百姓时有变乱。 地方官每天都在发告急的文书。
在那边已经是抽调不出兵马镇压了,代善把手笼在袖子里,豪格用手支着额头,脸色不好看,却都已经拿不出主意了。
此时众人都是想到了一句话,汉人地话语形容的真是贴切,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或许就是如此了。
站在正堂当中的摄政王多尔衮走来走去,也是不知道该从那里拿出兵力来,尽管这两年年景有些缓和,可经济情况并不是那么好,按照以往的做法,阿巴泰率军入关劫掠,会带回大量的物资人口。
有这些作为补充,满清也就能熬过这艰难时光,但如今却是反了过来,好在多尔衮按照皇太极临死的吩咐,各处收缩,这才勉强维持了下来。
如今到处需要兵力,多尔衮却不敢搞抽丁动员,生怕损伤了农时,第二年整个的局面就要崩溃,多尔衮什么镇定从容睿智的形象全都是丢在了一边,在正堂上走来走去,焦躁地说道:
“围城太过消耗,多铎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有结果,让他和鳌拜,从汉城那边撤回来,在定辽凤凰城和朝鲜义州那边镇守,守着辽南辽东这一边,鳌拜率领镶黄旗的兵丁回盛京,在这里机动。 “
多尔衮涩声的说出自己的布置,一名正白旗的笔贴式在那里飞速的记录,不时的抬头看看两边的两位亲王,如果代善和豪格有异议,那多尔衮地话就不能形成命令,不过两位亲王都是沉默。
过了会,肃亲王豪格才说道:
“让多铎和鳌拜多抓些朝鲜地民夫回来,总算是个补充,要真是万不得已,男丁都被动员起来作战,总要有干活的人……“
听豪格这么一说,多尔衮却想起了方才所说地事情,洪承畴那边关于吴三桂的意见,如果招降了这么一股力量,那可真是极大的补充,可如今这个局势,大明的辽镇兵还有投降的必要吗?
摄政王多尔衮咳嗽了两声,沉声说道:
“本王有个法子,那明国的总兵吴三桂手中兵马、人口众多。 又一直……”
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到外面的府中有尖叫和哭喊,这局势如此地崩坏,可这些混帐奴才还让人这么不安生,代善和豪格都是把注意力转向尖叫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尔衮的脸色都已经是变黑了,处于爆发的边缘。
屋中这么沉默了一会。 能听到外面开始有些喧闹,多尔衮刚要吆喝亲兵,王府内的管家却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这屋中的众人都是身份尊贵之极,门被推开,这名管家就低头跪在那里,有些惶惶然的开口说道:
“主子,主子,洪先生在自己地住处上吊了!”
距离双方在亭中商谈还不到两个时辰。 刚才那洪承畴还是神色如常,怎么突然间就上吊自杀了,屋中的三人都是面面相觑,洪承畴到底有什么本事,代善和豪格并不知道。 不过当年皇太极极为看重,就说明此人的重要性了。
而多尔衮更是知道这位前大明蓟辽总督的能力,这样的人物真就好像是满清的宰相之才,将来肯定要大用。 怎么说死就死。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对多尔衮来说,不过是死一个谋士,对代善和豪格来说,不过死一个无关紧要的汉人而已,多尔衮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
“死就死了,弄出去埋了就是,来这里呱噪甚么!”
生前洪承畴自觉得颇被满清上下器重。 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地,想必没有预料到今天的这种局面,女真人看汉人,就是看奴仆牛马,并不平等相交。
这时候,那边跪着的管家举起一张纸片,开口又是禀报道:
“这是在洪先生住处看到的纸片,可能是死前所写。 请王爷过目。 ”
多尔衮冲着边上的笔贴式点点头。 这名正白旗地书办上前几步接过那张纸片,大概扫了几眼。 朗声的念道:
“悔晚死三年,恨取辱万载……”
多尔衮和代善、豪格三人再怎么接触汉家的文化,一些细节的东西也不会理解,至于详细地意思,这名笔贴式也不会多说,免得在这个不合适的场合被殃及池鱼。
突然间,多尔衮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异常,冲着那名管家和笔贴式挥挥手,让他们退下,摄政王府的管家本以为这每日间都给王爷参赞机要的洪先生是何等重要的人物,他突然自杀,如果自己不及时禀报,搞不好是大祸临头。
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局面,几位王爷根本就是无动于衷,还记得当日间王爷养的一只海东青死掉,王爷都是好几天没有笑脸……
这名管家一边琢磨,一边退了下去,心想多亏自己没有多话,把洪先生从绳套上解下来地时候,这位先生脸上还有无奈的苦笑,颇为的怪异,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着什么,这王府客卿的荣华富贵不享受,去死什么啊。
早在两年之前,大明朝廷就专门设祭招魂,还有专门的祭洪辽阳死难文,到现在大明还没有人知道洪承畴投降了满清,现在洪承畴的死,更不会在满清的上层中激起什么波澜,不过是个投降过来的破落文人想不开罢了。
当日间,洪承畴被俘虏,皇太极把他带到沈阳盛京,一力招降,可洪承畴每日间就是看书写文,不发一言。
皇太极把耐心消磨干净之后,已经准备动手杀人,范文程去洪承畴居住地宅院偷窥,发现有屋檐鸟窝地泥点掉在他的衣襟上,洪承畴在那里拼命地擦拭,看到了这个的范文程和皇太极禀报说道:
“这洪承畴未必会有求死殉国的气节,连衣服脏了都如此的爱惜,何况是自己的性命呢?”
皇太极这才是止住了杀心,到最后收降了洪承畴,这期间还有什么庄妃献身洪承畴,感化其归降的段子,是真是假,就不足于外人道了,在没有李孟的历史上,洪承畴在满清入关之后,是对南方攻略的主要指挥者,调度各路兵马,把残存的各种势力都是清扫干净,替满清立下了汗马功劳。
洪承畴的确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当日间被俘,正是绝望无计的时候,洪承畴没有自杀,可已经是平淡在满清这边生活了两年多,洪承畴却在今天突然自杀,这可真是个奇怪的现象……或许,这也并不奇怪。
满清兵马对草原上的蒙古部落,战胜的记录甚至要比和大明的胜利还要辉煌,尽管驻扎在广宁后屯卫驻扎的正红旗都统阿塔穆知道消小心谨慎,可还是准备去试试对方的斤两,如果这草原上的土默特部骑兵是虚张声势,那就彻底的打垮他。
每隔几天,就有数千骑兵来到大康堡和万佛关这边耀武扬威,大摇大摆的来,然后大摇大摆的走,速度不快。
在七月初五那天,正红旗都统阿塔穆率领满蒙骑兵四千余,准备在草原上截击这蒙古骑兵……
七月十二的济南,已经是颇为的炎热,在齐国公府的内堂,主簿袁文宏正在拿着各处来的文告向李孟诵读,带着铁面具的孙传庭坐在一边。
“小王将军那边在汉城留下五百兵马镇守,带领朝鲜驻屯军开始北上,鞑虏多铎部已经退到开城以北,朝鲜驻屯军决定在朝鲜盐川和定州一带设营,收拢辽东辽南的逃亡汉民。 ”
“河北总兵张将军来信,蓟镇北面的冷口和喜峰口都已经打通,给养和弹药可以送到陈永福、欧曼先生和张坤的军中。 ”
李孟背着手站起来,走到墙壁上挂着的地图跟前,看着辽镇和满清的位置上,拿起放在下面的炭笔,拿起笔在地图上的永平府、草原上的兴中还有辽东和朝鲜的边境都划了一道,轻声的自言自语道:
“围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