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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娘被罚拘在宁王妃院子里学规矩一事,很快就传开了。
正在陪莫安生一起用晚膳的如玉,忍不住幸灾乐祸,“安生小姐,听说周姨娘被罚跟着宁王妃学规矩,您知道吗?”
“听说了。”莫安生边大口朵颐,边道:“预料之中的事情。”
如玉瞪大眼,有些不信,“安生小姐,这你也能猜到?可奴婢听说周姨娘在周家的时候,名声甚好,行事堪比大家闺秀!”
莫安生不以为然道:“周小姐所谓的知书达礼,温柔娴淑,不过是些表面样子罢了!”
“安生小姐您怎么知道?因为她上次来咱们院子里发难?”如玉有些不信。
“嗯,有点关系吧。”莫安生嗯了一声,“不过,主要是跟她成长的环境有关系!”
莫安生见如玉一脸懵懂的样子,笑道:“周氏商行虽然一直富有,但真正富贵却是在这一代周老爷子手中发扬起来的。
而要将家门打造成礼仪之家,最少需要经过三代人的努力,周姨娘虽是周老爷孙女,却勉强只能算第二代。
所以真正想要有媲美清贵士家的门风和言行,这一代是没什么指望的,看下一代的周家人能不能稍微有些变化。
再加上周姨娘的娘亲全夫人,本身是妾室出身,商户人家不分嫡庶,不分正室妾室,有能力者不问出身,便可担当重责。
全夫人年纪不算长,却在周氏商行有相当重要的份量,说明她曾花过不少心血在商行之事上。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她既然将精力花在了商行上,自然就会疏忽对周姨娘的管教。
就算她有精力亲自管教周姨娘,但她自己是妾室,又有能力,对正室周夫人肯定不会那么尊重,怎么可能会教导周姨娘要敬嫡母正室这样的礼仪?
所以可以想像得到,周姨娘的礼仪,必定是学得不伦不类的。”
身为商人,有商人的生存行事法则,身为贵族,有贵族的生存行事法则,在莫安生看来,本来没什么对错。
但周姨娘错就错在,身为商家人,却非要进入贵族圈。
进入了贵族圈后,又只知道沾沾自喜,不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不懂谦虚学习贵族圈的行事法则。
因而不伦不类的,被惩治是迟早的事。
但是,莫安生叹口气,她现在哪有功夫理会周姨娘的事!
现在的她,日日被宫嬷嬷折磨得半死,只差举手投降,求宫嬷嬷放她一马。
她对进入贵族圈,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宁可做个自由自在的商家女。
绣像纨扇的事情终于了结了,看来明天得同苏侧妃说一声,让她另寻个丫鬟陪成茵郡主一起接受训练。
第二日训练完后,莫安生佯装陪着成茵郡主一起回去,然后将她的意思告诉了苏侧妃。
苏侧妃讶异道:“让你陪茵儿一起训练,不是本侧妃的意思!”
啊?莫安生傻眼了,她一直以为是苏侧妃的好意。
苏侧妃见她一脸的痛不欲生,掩嘴笑道:“安生,不管谁的意思,对你来说都是好事!
翻过年,你就十三,可以开始说人家了。再过多两年就能嫁人,这学好了规矩,去到夫家,夫家也会高看几眼!”
思祭酒的事情,苏侧妃并不知情,因而苏侧妃不知道这件事,是宁王爷和宁王妃为了保护莫安生不被对手伤害,特意将她的功劳压了下来。
所以苏侧妃在知道莫安生同成茵郡主一起训练时,并没有多想。
学规矩?说亲事?成亲?莫安生将这几点信息一连起来,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暂时敛住心神,呵呵笑道:“苏侧妃说的是!那安生先告退了。”
回到小院子里,莫安生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猛地回想起那时候宁王妃意味深长地道:“到时候送她一份大礼。”还有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
而后,突然找人帮她调理身子,再来又特意让她跟着成茵郡主学礼仪。
若是要将她往外嫁,这些事情有必要做吗?就算有必要做,都可以明说啊,何必找些其他的借口?
她一拍自己脑袋,真是猪啊!
原本因为这身子岁数小,一直没多想。
可她却忘了,这是个十四五岁就可以成婚的年代,而来年她就十三了,已经可以说亲了。
而宁王爷宁王妃再知道了她的能力后,还有可能将她往外嫁吗?
不将她往外嫁,那就只能肥水不流外人田,选择合适的人选同她婚配。
但是让她学这么高级的皇家礼仪,哪个亲信能配得上?
想来只有宁王爷自己了!
莫安生呵呵两声笑,这宁王爷打的倒是好算盘。
姐姐去世了,她孤身一人,若将她收入后院,传了出去,还会赢来赞誉声一片。
到时候让她生下一儿半女,怎会不死心踏地帮他做事?
多了个得力帮手不说,还多了个可以替他暖被窝的姨娘!
呸!想得美!我莫安生怎可能为妾?多女侍一夫?做梦吧你!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莫安生,立马决定找个机会就离开王府。
反正她又不是府中的丫鬟,又没签什么卖身契,走了之后,宁王府也没理由捉她回来。
当天晚上,已故十八姨娘的妹妹莫安生,半夜睡觉梦中大喊爹娘姐姐的事情,第二天一早传遍了王府。
有些怜惜她的、岁数年长一些的嬷嬷们,便会在心里叹息: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
杜侧妃周姨娘之流的,自然在心里大笑三声,活该!
听说了这件事的宁王妃,在莫安生一早去给她请安的时候,不得不装出关心的样子。
“安生,听说你昨晚半夜唤爹娘姐姐了,真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了爹娘,十八姨娘又没福气,只是可怜了你!
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将这宁王府当成你的家就是。”
立在宁王妃身后的周姨娘,满脸憔悴,看来这几日,在宁王妃这吃了不少苦头,偏偏面上还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顾好你自己先吧!莫安生心里切了一声,面上感激道:“谢王妃厚爱!”
顿了顿又道:“爹娘去世的时候,安生已有六岁,大约知道爹娘葬在何处。
不过后来因为家乡水灾,姐姐带着安生到处讨生活,这么多年来,竟然一次也没回去祭拜过。
如今安生大了,想在此跟王妃请个长假,元宵后回去拜祭一下。”
宁王妃停顿了一瞬,轻描淡写道:“你倒是有孝心!不过如今正值年关,府里大事小事,都需要你帮本王妃把把关。
回去祭拜的事情,等过完年再说吧。”
居然就拒绝了她?原本九成九肯定宁王爷要将她收入后院的莫安生,如今已经没有一丝怀疑了。
她恭敬道:“是,王妃!那安生先去忙了!”
既然明着不给走,那就只能偷偷溜走了。
周姨娘这几日,过的确实生不如死,起得早睡得晚,服侍宁王妃穿衣用膳后,才能自己匆匆扒两口饭。
之后便得一直立在她身后,随时听候差遣,稍有动作缓慢,便会迎来李嬷嬷的冷眼。
每晚回去的时候,双腿肿得像猪腿,随意洗漱后,倒头就睡,最多睡得三个时辰左右,一大早又得起来。
周姨娘被折腾得面无光彩,每天还得面对那些来请安的侧妃姨娘们嘲笑的眼神,她心里气得不行。
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了莫安生和苏侧妃两人头上。
宁王爷对成茵郡主的宠爱,让周姨娘明白苏侧妃是母凭女贵,她现在对付不了,但她不信,她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
今儿早,在杜侧妃得意炫耀今晚王爷要去她院子里之后,周姨娘心里立马想起了丫鬟阿芸跟她当初说的,惩治莫安生的第二个方法。
趁着宁王妃有事与前院大管事商量,周姨娘离开宁王妃处后,即刻唤来了阿芸,对她耳语了一番,阿芸领命而去。
——
决定了要走的莫安生,将日子定在了八天后的除夕。
她这几个月出去的少,小胖子那边倒是时常有让人送信息过来,一切安好。
若想带他一起走,倒很容易,只是可惜了如玉。
倘若宁王妃答应了让她回家乡祭祖,那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带走如玉。
但如今,只能将如玉留在王府了,毕竟她是签了契的丫鬟,突然间失踪,被找回后,就算不被打死,也少不了吃些苦头。
莫安生从自己的积蓄中,拿出了一百两给如玉,“如玉,这个你收好!”
如玉看了一眼,吓得直挥手,“安生小姐,太多了,这是干什么啊?”
“没什么,我年后可能会回家乡一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这一百两,是你给防身应急的。”
如玉不解道:“安生小姐,您若回家乡,奴婢肯定得陪着您一起回去啊!哪需要银子应急?”
莫安生含糊道:“陪我一起回去的人选,王妃说由她来挑,到时候未必是你。
你先拿着,万一用不上,到时候我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就好了。”
如玉还是不敢接,“这么多银子,万一不见了怎么办?”
这又不是先前那些碎银,拿个袋子装住就好,这一张银票,若是哪天一阵大风吹走了怎么办?
莫安生瞪她一眼,“让你收着就收着!”
如玉撅撅嘴,哦了一声,“那奴婢先帮安生小姐收好!”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响动,莫安生与如玉对看一眼,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却见一道细瘦的黑影,正往院门蹿去,看着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难道她刚才与如玉说的话被听到了?要是传到宁王妃耳朵里,可就不妙了。
如玉正想追去,莫安生拦住了她,“如玉,我看那人说不定是府里哪房的丫鬟。
以为你我不在,想来偷点东西,你守在这,我去瞧瞧!”
“安生小姐,你……”这么瘦,哪追得到那小贼?如玉话还没说完,莫安生已朝着院门跑了过去。
如玉只好留下来,就怕万一那小贼又回来,她现在可是帮安生小姐保管着一百两银子,可不能被偷了去!
莫安生追出院门后没几步,就不见了那细瘦黑影。
她站在原地左右瞧了一会,正准备离开时,那黑影突然从某根回廊柱子后蹿出,朝前跑去。
莫安生想也没想,拔脚就追了过去。
追着追着,就觉得这路有些眼熟,她停下来,慢慢走了几步,发现这是前往杜侧妃的院子。
难道刚刚那黑影,是杜侧妃院子里的丫鬟?
莫安生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那身形与杜侧妃院子里的丫鬟,一个也匹配不上,倒是有些像…
她边想边往回走,冷不防在个拐脚处,差点撞上人。
那人本来是想挥手将她甩开,不知为何又拉住了她。
莫安生踉跄两下,站定后,抬头一看,居然是个有段时间未见的熟人,武公子!
武公子即宁王爷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莫安生,也十分奇怪,“安生,你怎么会这里?”
莫安生张张嘴,不知如何回答,心想,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这是王府后院,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电光火石中,莫安生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莫非……
“王爷?安生小姐?”莫安生还没将那可能性在心底发出声音,有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杜侧妃院子里新提拔的丫鬟夏莺,提着灯笼,正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莫安生下意识看向她眼光所向之处,发现武公子还扶着她的手臂。
宁王爷很自然地放开了莫安生的手臂,眼睛看着莫安生,问的却是夏莺,“夏莺,可是你主子让你来的?”
主子的手岂是她随便能看的,夏莺连忙收回眼光,行了个礼,“是的,王爷。
侧妃说今儿个夜里黑,怕您不好走,让奴婢前来接您!”
说到现在,莫安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当夏莺唤出那一声王爷时,她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
眼前这个与她见过几次面,救过她一命,自称武公子的男子,便是这宁王府的主人,宁王爷!
知道了真相的她,都不知道是该怪自己愚蠢,还是该怪宁王爷太无聊!
第一次见他时,她将他当成是想闯后院别有用心的男子,可那很正常不是吗?
当天郡主生辰,宁王爷作为主人,怎么的也得等客人走了之后,才能回后院歇息吧!
可她经过那交接处时,前院里明明还传来男子吆喝着饮酒的声音,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想到他是宁王爷?
但她不知道很正常,为何宁王爷自己也不说破?
那次不说破,当作是饮了酒,酒意上头,陪她这个眼生的小丫头玩玩。
可后来又见过几次,为何不说破?
莫安生抬眼看向眼前风光霁月的宁王爷,温柔含笑的眼里,居然有一丝诱惑的意味。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起先前宁王爷也曾如此看过她,看来那个时候,他就把她看成是他未来的姨娘了吧!
他肯定想着她孤苦伶丁一个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
只要他温柔以待,说不定就此陷入他的柔情中,以后心甘情愿替他卖命!
莫安生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心,睡了这原主的姐姐,现在又想妹妹?什么人来的,实在太无耻了!
她垂下眼睑,心中呵呵两声,不好意思,大哥,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你不是我盘菜!
莫安生福了福身子,一语双关地淡淡道:“安生不小心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既包括先前没有认出他身份的不小心冲撞,也包括今晚的不小心冲撞。
宁王爷嘴角轻翘了翘,看来这小丫头,生气了呢!
他不以为意,温声道:“不是安生你的错,是本王在想事情,没看到有人。”
拎着灯笼的夏莺张大嘴,这什么情况?王爷为何会与莫安生一副熟稔的口吻?
“那安生就不打扰王爷了,安生告退。”说完也不管宁王爷何表情,转身就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
宁王爷也不恼,轻轻笑了笑,对着夏莺道:“带路吧!”
心时想着等她元宵后进了后院,再花点心思哄哄就好了。
女人嘛,都不过如此,虽然有些特别,暂时还不值得他花更多的心思。
夏莺被宁王爷的笑脸迷惑住,小脸一红,忙道:“是,王爷!”
躲在远处假山后的黑影阿芸,大气也不敢出,待宁王爷离去后,迅速地向宁王妃院子里跑去。
“夏莺亲眼见到王爷扶着那小贱人?”周姨娘兴奋问道。
“是的,姨娘!”阿芸肯定点点头,“奴婢离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说的话。
但当时夏莺提着灯笼,奴婢将她面上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奴婢十分肯定!”
“太好了!”周姨娘忍不住大笑出声,“想来明日那小贱人跑到杜侧妃院子里,试图引起王爷注意的消息,就会传遍后院了,哈哈!”
笑了两声后,想起这是在宁王妃的院子里,又怕惊动到她,连忙捂住嘴,哼了两声,恶毒道:
“这样一来,本姨娘倒是想看看,王妃侧妃还有姨娘们,如何再偏帮她?说不定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姨娘说得是!”阿芸立马谄媚道,“不过姨娘,奴婢去她院子里将她引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话,不知道重不重要?”
“什么话,说来听听?”
“她说她年后要回家祭祖,王妃可能会派别人跟她一起去,正在交待她的丫鬟一些事情!”
周姨娘略一皱眉,“不可能啊!昨儿个本姨娘亲耳听到王妃拒绝了她回乡祭祖的请假,只说元宵过后再议!
她这么说,分明是在骗她的丫鬟才是,可她为什么要骗呢?”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周姨娘本就是在自言自语,也没想过阿芸会有答案,想不通之后,索性挥挥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姨娘!”
——
第二天一早,莫安生边用早膳,边想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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