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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娘子提醒,他也才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好思路。
毕竟他不像宇文泰那么大权在握、能够名正言顺的把持国之名器,通过官爵封授来凝聚人心。若只是一味的钱货贿结,短时间内或许会浓情如蜜,但却经不起艰难考验,所以还是得通过别的方式让彼此关系得到进一步升华。
至于自家娘子所说各家有什么忧困尽量帮忙解决,李泰觉得还是得视情况而定。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是钱财势力的欠缺,他或可帮上一帮,可如果是家庭内部的矛盾,贸然插手只会越帮越乱。
妙音也一脸认真的倾听着夫郎所言人际交往的忌讳,热情友好、乐于助人当然是好的,但凡事过犹不及。归根到底还是要由己及人,自己不愿意被人知道、被人指指点点的事情,尽量也不要去指点别人,分寸感是任何时候都要注意的。
妙音做过背景调查的这近百属员,主要还是递帖入门的门生和李泰几番职事的下属,包括一些部曲督将。但也并非全部,毕竟她是不知李泰的兵籍。
这些部下家卷们有的居住在畿内诸郡,也不乏远在陇右的。李泰仔细甄别一番,将一些家在附近的部将全家邀请,其他太远的则就只邀请本人,各致请帖约定几天时间后在商原庄上宴请群众,并给每家都准备一份时物礼品。
等到宴会这一天,诸家陆陆续续来到商原,宾客虽然不少,但庄园也完全容纳得下。女宾孩童自赴内院,众部将并各家少壮子弟则就在外庄宴饮游戏。
如今的商原庄,早不再是原西那十七顷土地的庄园,原东独孤信庄园也作为嫁妆被妙音娘子带来。两庄归作一庄,直接便占了大半个商原的面积,若有机会把原北于谨家庄园也划过来的话,那商原就可以正式改名叫李原了。
原西是各种乡事产业,原东则是主人的生活休闲区。修建整齐的马埒、建筑宏大的射堂等演武场所应有尽有,众武将们于此自是戏乐尽兴。
今日宴会除了李泰之前划定将要带去荆州的门生部将之外,还又增加了几名新成员,分别是窦炽、窦毅叔侄,后军军府督将侯植,宇文贵的儿子宇文善,以及之前宇文泰便托付给自己的梁睿。
荆州毕竟边防大镇,无论如何宇文泰也不能任由李泰的门生部将充斥幕府,总得加派给他一些其他成员,否则这跟划地割据有什么区别?
窦氏同样也是鲜卑豪族,窦炽便是其家族入关成员的代表人物,此番南去担任南雍州刺史以及穰城防城大都督,算是李泰的副手。侯植则担任东荆州刺史,出镇比阳,仍然作为李泰的部将。其他人也都各自就职荆镇大都督府,倒也不是刻意的监视制衡,只是让幕府成员丰富一些。
相对于李泰而言,窦炽在所有人当中都是当之无愧的老资历,身材高大魁梧,一部美髯威武慑人,顾盼之间威严四溢。
当其人带领侄子来到庄园时,原本庄园中已经进行起来且氛围不错的宴会一时间都有些冷场,众将面对眉眼生威的窦炽时都不由得言行收敛起来,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恣意。
李泰初见窦炽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免也有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砸场子来了?
可是当他站起身来举杯向窦炽示意的时候,窦炽避席而起,先作蹈舞致谢,然后才举起杯来一饮而尽,继而便欠身抱拳对李泰说道:“且以此杯为使君贺,期盼某等从事群众能从使君立功荆襄、名驰南北!”
隋唐盛行的蹈舞礼是受北朝习俗影响,如今虽然还没有发展成为正式的礼节,但一般主要也是用作下位者向上位者表达恭敬感谢的社交场合。
窦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并非自恃资望、崖岸自高之人,也让因其到来而有些压抑的宴会气氛恢复如常。
看到窦炽挺给自己面子,李泰也颇感高兴,因知其人射艺精湛,便命仆员取来一张自己前从晋阳宫洗劫来的精良战弓赠送其人。眼见宴会上氛围正好,他索性又取出十几件弓刀枪槊等名器,任由在场群众竞技赢取。
李泰虽然还未正式起行,但他将要出任荆州刺史的消息却已经沿着丹水快速向南传播,并在敌境中都产生了一些影响。
在汉水南岸的襄阳城外往河堤去的道路上,一名中年儒士骑着一头灰色的毛驴、前后各自跟随着一名仆从,随在行人队伍当中往河堤方向行去。
汉水南岸漫长的河堤上,正有许多的役夫兵卒们正在忙碌的疏通河道、修建栅栏水寨,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而一些津渡码头也都关闭,不准民众们再渡河北去,因此许多有此需求的民众便被阻拦在河堤外。
那儒士骑驴抵达此间后,见到这一幕也有些好奇,当即便让一名随从入前询问究竟。但很快前方道路上冲出一群甲卒,挥舞着棍杖驱赶那些驻足在此的民众。
中年人受到人群推搡排挤,跌跌撞撞的倒在了道旁,而其仆从手忙脚乱的拉着受惊的灰驴赶过来时,此间人群早已经逃散一空,这才忙不迭入前搀扶已经沾染了一身泥土的郎主。
“仁略兄,怎么如此狼狈?”
一驾青布幔牛车行过此间,车上乘客见到道旁主仆便让人将车停下来,望着中年人询问道。
“唉,受人推搡、跌入泥沼,让蔡参军见笑了。”
中年人名为李仁略,乃是寄居襄阳的一名北地士人,而牛车上下来的乘客则名蔡大宝,乃是此间雍州刺史、岳阳王府下谘议参军。
蔡大宝倒是不嫌弃李仁略一身的泥污,派人从车上取下一件自己备用的氅衣递给李仁略,然后便又邀请对方同乘牛车归城,并在车上对李仁略说道:“仁略兄今日倒也不需再来码头访问北乡来客了,侯景叛后,西人王思政进据河南,凡东朝河北来客皆被阻在外。仁略兄你想知乡信,怕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了。”
李仁略听到这话后顿时便也长叹一声:“唉,天下征事,不知几时能休!是了,我见江堤一线紧张布防,请问蔡参军,莫非襄阳此间也将有兵事滋扰?”
这一次换成蔡大宝长吁短叹了:“唉,眼下兵事倒也未有,但也可能不远了。北境西人荆州又更换一位新人坐镇,这一新人可不寻常,便是之前仁略兄你多有访问的贼将李伯山。
此獠乃是虏廷新锐,凶焰滋长,前寇东虏晋阳宫,又攻重镇河阳,无一不是强勐事迹。如今西虏将之派驻荆州,用意想必非善,今且修缮一下江防,也是有备无患。”
“李、李伯山他竟出任荆州刺史?他岁龄仍短,竟用大镇……西面宇文丞相如何放心使任少年?蔡参军,莫非岳阳王竟有起衅欺少之心?妄起边衅,这可是……”
李仁略听到蔡大宝此言,顿时便瞪大眼,一副难以置信又忧心不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