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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锐,遂能奇袭得手,顺利渡过淮河,迫使吴军只能退入城中踞城而守——但饶是如此,百战军也没能一举端掉寿春城。
由此观之,大唐自今岁以来,整顿洛阳吏治、大造声势出兵楚地、推行新政于地方、平定山东藩镇之乱,而后兴兵南下直扑寿春,所有事件都不是独立存在,而是串在一起的。
李嗣源、李从璟父子,谋划与布局之深远,可见一斑。
而贯穿整个布局的精髓,便是李从璟、李从荣兄弟相争的假象,没有这个令世人令吴国普遍接受的假象,就没有吴国大胆西征,也就没有如今大唐布局功成。
“从荣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他的秉性,我岂会不清楚。未从军时,我与他朝夕相伴,我读的圣贤书,也是他读的圣贤书。”李从璟在小案后坐了许久,便又站起身来,临山崖而远望,“徐知诰并不清楚从荣之为人,却断然以为从荣必然‘为他所用’,岂不大错?”
莫离在他身旁轻笑道:“真说起来,徐知诰并非没有了解赵王,只不过他了解到的东西,都是殿下想让他了解到的罢了。”
这话说的不错。
李从璟南征北讨,与各方诸侯生死较量,也不知用过了多少计谋,算计了多少人心,他既有此心性谋略,又岂会对身边之人视而不见?
耶律倍与耶律德光、徐知诰与徐知询的矛盾关系,都曾被李从璟利用过,即是如此,他当然要防备有朝一日,别人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不能如此,他也就称不上多智了。
更深一步说,虽然李从璟穿越到当世,因知这具身体的主人下场很惨,起初不过是想保全性命于乱世,但对李嗣源日后称帝的事,他却也知晓,既是如此,对李从荣、李从厚兄弟,他岂能不多加照看,有意培养他们的心性?
一个人之所以是他现在的模样,是由他的成长阅历所决定的,这个阅历就包括亲身经历与所见所闻,在李从璟的有意熏陶和耳濡目染之下,可以说李从荣打小就有了兄亲弟恭的性子。
这一点,从李从厚表现出来的性格就能看得出来。
至于徐知诰打听到的李从荣,不过是李从璟有意制造的假象罢了。甚至可以说,从徐知诰开始打听李从荣开始,他就落入了李从璟为他设计的圈套。
“徐知诰有今日之失,也不冤枉。凡事皆由因果,闻其果,知其因,便知那些让人意外的结果,其实都是必然。”李从璟长舒了口气,随即笑了笑,“天下之大,人各不同,别人家要兄弟相残我管不着,但在我们家,只有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家不治,何以治天下?”
莫离笑道:“就是不知宋王得知此事后,会是何种反应,他那刚直的性子,之前可是把赵王恨惨了。”
“姑且莫说从厚,下回回洛阳时,永宁还指不定对我如何呢。”想到这里,李从璟就有些发怵,“你是没看到他揪着从荣耳朵进宫的样子,分外吓人。”
莫离笑而不语。
就在众人山顶观光的时候,楚地战报送了过来。
览罢战报,李从璟笑道:“不负众望,洞庭湖、朗州相继大捷,杨吴损失惨重,已经退守益阳。”
莫离看过战报后,目光悠远道:“说起楚地战争,大唐之所以选择在吴、楚相争数月,且楚王已失王都与半壁河山的时候才南下,可是大有文章。”
李从璟冷哼一声,“楚王名义上虽向大唐称臣,实际上却行割据之实,此事若是放在前些年,大唐姑且可以容忍,但时至今日,大唐国势远非昔日可比,可就断难姑息。”
“马殷病卒时,大唐刚定蜀地,国内又未整顿吏治,削平宵小,加之新政深化在即,不便多生事端,遂只能暂且安抚。而今大唐北弱契丹,内强州县,诸事都在平稳向前,腾出了手来,自然要放眼天下大局。”
楚地战争打了小半年,大唐才决意入楚,可不是因为楚王的救援信。
大唐先前不入楚,也并非就是腾不出手来。
若是楚地完全,还都掌握在楚王手中,此时唐军入楚,帮楚王守住了楚地,等到吴军退却,那楚地是谁的?
唐军辛辛苦苦南下,损兵折将,岂能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为他人守家门,那唐军成了甚么?
便纵是事后楚王给予回报,那也不是大唐想要的。
大唐想要的,是将楚地收入囊中!
如今,楚地半壁山河都入了吴国之手,唐军再将其打下来,可就是从吴国手中获得,所属关系立即就发生了变化。
又且,此时唐军与吴军作战,还有楚兵相助,这事就容易得多。
总而言之,唐军此时入楚,是因为火候到了。太早入楚,纵然打吴军较为轻松,但事后强行吞并楚地,吃相就太过难看。江南毕竟诸侯林立,大唐太过强势,引得诸侯人人自危,亦或与吴国联盟,那就未免不美。太晚入楚,楚地就都成了吴国的了,得不到楚军与楚王臣属的相助,那打起来就太费力。
入楚,夺淮,眼下正当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