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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辛茂将道:“我不是不认自己的祖宗,我当然也尊重自己的祖宗,但是祖宗所立的规矩,有不少乃是根据其时的国法所立,秦朝崇尚重典治国,他们的祖宗自然也会受其影响,因此才重典治家,然而我大唐是以儒道治国,两者大相径庭,那么自然该以我大唐的国法为主,朝廷不能一味的强调因地制宜,而不顾这因时制宜。”
不少大臣听得频频点头,觉得辛茂将说得很有道理。
卢承庆道:“辛上卿言之不无道理,可是信安乡数十年难出一个窃贼,可见其法还是有可取之处。”
辛茂将道:“难道信安乡是我大唐最安定的乡么?我看也不尽然吧,据我所知,很多乡都比信安乡的犯罪次数更少,而它们可都是遵从我大唐的律法,我大唐律法对于窃贼可是有明文规定。难道卢尚书认为我大唐律法不如秦朝律法。”
卢承庆忙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辛茂将又道:“而且,如果此事不加以制止,而是如韩侍郎这般给予纵容的话,那么人人都可以打着乡法的旗帜,对百姓滥用私刑,今日只是断指,明日就可能是断头了,那还要国法作甚?”
卢承庆这么老实的一个人,面对辛茂将的咄咄逼人,也有一些心虚,当即闭嘴不言,但同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辛茂将一看卢承庆竟然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心中十分痛快,但同时他也深刻的感受到韩艺的厉害之处,这真让他不得不服啊。
许敬宗突然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大理寺卿言之有理,韩侍郎这般做法,只会令皇家警察心灰意冷,长此下去,无助于民安局的发展,因为这有悖于陛下当初建立民安局的初衷。”
李义府也站出来道:“朝廷虽然尊重乡法,但也不能任由其胡来,乡法更应该尊重国法,纵使信安乡所为有理可循,但是朝廷也应该顾全大局,不能允许任何人滥用私刑。”
卢承庆、许圉师见罢,都鄙视许敬宗和李义府,那天晚上说得好好的,这回一看弹劾韩艺了,就立刻改变了初衷,你们这也没有原则性了。
他们都认为这是许敬宗、李义府故意借此事对韩艺发难,这是一场纯粹的政治斗争,什么乡法国法都是借口。
杜正伦哼道:“李中书,记得那晚上议论此事的时候,你也在场,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义府道:“我并没有反对乡法,我只是反对滥用私刑,就算要判刑,也应该由大理寺来判罚,杜中书难道敢保证这世上就没有人借用乡法谋求私利的吗?”
杜正伦当然不敢保证。
李治沉吟半响,道:“几位爱卿都说得不无道理,那不知辛爱卿以为该当如何?”
辛茂将道:“首先,必须严惩韩侍郎,以儆效尤。其次,褒奖信安乡的皇家警察,他们勇敢得捍卫国家的律法,捍卫陛下的仁义。最后,严禁私刑,任何人都不能滥用私刑。”
许圉师小心翼翼道:“可是若无惩罚,乡法何以立威?”
辛茂将道:“许侍郎此言差矣,乡法是根据百姓的生活习俗形成的,乡绅乃是以名望博得百姓的尊重,若是以刑罚来立威,那岂不是欺压百姓,逼迫百姓服从于他,这难道会有助于国家的安定吗?另外,我国律法难道就没有刑罚吗?”
许圉师很是惊讶,这武将出身的辛茂将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能说会道。
更加令他们诧异的是,向来能说会道的韩艺,竟然便辩驳的哑口无言。
李治点点头道:“辛爱卿说得极有道理,朝廷历来就非常尊重乡法,也认同乡绅对于国家安定起到的作用,但是私刑终究是不可取的,任何判罚,还得由朝廷来执行,否则的话,这乡法立威了,那国法的权威就会受到了质疑,于天下社稷不利。至于信安乡一案,由于信安乡断指之法一直存在,这一回就不再追究,但是,下不为例。同时朝廷必须下令严禁任何人滥用私刑,否则的话,严惩不贷。”
辛茂将道:“陛下,信安乡的乡绅虽然情有可原,但是韩侍郎可是确确实实的知法犯法,而且民安局就是韩侍郎最先提出来的,若不严惩韩侍郎,只怕民安局上下都会效仿韩侍郎,凡事都求息事宁人,难以有所作为,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韩艺哭丧着脸道:“陛下,这真是冤枉啊!臣这么做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许敬宗道:“韩侍郎顾忌只是信安乡一乡,而大理寺卿这么做,才是真正的顾全大局。而且陛下严禁私刑,本就是要竖立国法的权威,倘若对于你的知法犯法,置若罔闻,那还如何服众?”
李治嗯了一声:“韩艺,你此番作为,虽也是有理可循的,但毕竟你没有秉公执法,朕也不能包庇你。这样吧,朕罚你一年俸禄,在民安局停职三月,以示惩戒。”
韩艺一脸委屈道:“陛下圣明。”
这受害人都这么说了,其余大臣也只能高呼:“陛下圣明。”
退朝之后,出得大殿,韩艺双手叉腰站在台阶上火冒三丈的骂道:“TMD,我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今后谁要是再敢惹我,我管你什么乡绅贵族,老子就跟你拼命,反正横竖都是错。”
刚好崔义中从旁经过,听得这话,下意识的转目望向韩艺。
韩艺怒道:“看什么看,老子就这德行,不服你咬我啊。”
崔义中听得都快要抓狂了,市井之徒就是市井之徒,但是也没有跟他去争,只是怒哼一声,一挥长袖,气冲冲的就离开了。
这要是平时,崔义中还不扑上去,可是今日的话,他也是能够理解韩艺的,毕竟韩艺头一回站在乡绅这一边,结果就这般狼狈。
后来出来的大臣,一看韩艺跟个疯子似得,站在太极殿门口骂娘,真是不要命了,哪里还敢惹他,都避开这疯子,往两边下得台阶。
“韩侍郎还真会借题发挥啊!”
许敬宗倒是没有怕韩艺,在从韩艺身边走过的时候,似笑非笑道。
韩艺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这可都是我应得的,你要被停职三个月,你也可以站在这里骂娘,我绝对没有意见。”
“老朽倒也想骂,可惜的事,老朽并非是出身市井,想骂也不知该如何骂。”许敬宗冷嘲热讽道。
韩艺道:“想学啊,我教你啊!”
“多谢韩侍郎的一番美意,但是老朽这把年纪了,恐怕是学不来了,老朽先走一步。”
许敬宗言罢便走了下去。
韩艺嘀咕道:“你何止先走一步,用不了多久,你就得入土了。”
而在太极殿左边的廊柱后面站在两人,正是李治和张德胜。
“韩侍郎也太胡来了,竟然在太极殿门前口无遮拦。”张德胜望着韩艺,嘀嘀咕咕道。
李治笑道:“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