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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杨旭尧吹了声口哨,一匹在树下吃草的黑马就朝他跑了过来。
杨旭尧抓住马绳,利落地翻身上马,仰首远远地望着晋州的方向,目光一瞬不瞬。
“接下来,我们必须把晋州拿在手里,日后方才进可攻、退可守!以晋州为界,二分天下。”
杨旭尧神情坚定地说道。
微风迎面拂来,吹乱了杨旭尧颊畔的碎发,凌乱地覆在他俊朗的面颊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野心勃勃的味道。
“公子英明。”那黑衣死士立刻对着马上的杨旭尧抱拳,神情恭敬而虔诚,目光赤诚而专注,就仿佛杨旭尧就是他们的神明般。
杨旭尧心里暗自庆幸先辈还给自己留下了这批忠贞不二的死士,他才不至于孤军作战。
杨旭尧定了定神,硬声又道:“现在看来,只能先扶持慕祐景了。”
当初杨旭尧派人救下慕祐景,又千里迢迢地把他送到了南怀,就是想利用慕祐景皇子的身份与南怀女王苏娜合作,想借助南怀人的力量北上。
杨旭尧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他做好了准备,也许需要十年甚至更久才能成事。
然而,付盈萱突然进入了他的视野,让他看到了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因此,他暂时弃了慕祐景,选择了付盈萱。
如果能成事,这会是一条捷径,也许他不用五年就能弄死慕炎,然后以摄政王的身份辅助新主,把大盛的大权牢牢地握在手心,让他们易家的血脉再次登上那中原之主的位置!
偏偏计划失败了。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庆幸,他还有慕祐景这枚可以利用的棋子,幸好他当时也只是晾着慕祐景,没有与他翻脸。
“我还没有败。”杨旭尧喃喃自语道。
他的眼睛越来越明亮,腰板挺得笔直。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
败即死,赢即天下。
没错,虽然他一时失利,只能退出京城,但他并非一无所有。
他还有黄金,他还有火铳营,他还有一众忠心耿耿的私兵与死士。
就算现在杨家的祖宅被查封了,也不妨事,那里藏的也只不过是杨家产业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还没有败!!
这时,一众死士也都做好了准备,纷纷上了马,马匹们一边发出嘶鸣声,一边踱着铁蹄。
“我们走!”
杨旭尧一夹马腹,他胯下的黑马就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策马而去。
那些死士们也都如影随形地紧跟了上去,马蹄飞扬,溅起一片灰蒙蒙的尘雾。
一行人马不停蹄,一炷香后,他们就来到了泰康城。
中年死士早就来探过路,便在前头带路,穿过六七条街道,他们就来到了位于城南的一处宅子前。
几乎是他们抵达的那一刻,就听“吱呀”一声,宅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两个青衣小厮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礼,又请杨旭尧一行人全都进了宅子。
一个小厮谨慎地探出头看了看宅子外的街道,确认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又把大门关闭了,街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根本就没人来过。
“公子,”老者伸手做请状,领着杨旭尧往里走,“这一路您辛苦了,要不要先洗漱一下歇息一会儿?”
“不着急。”杨旭尧哪里有心情歇息,“先说正事吧。”
老者把杨旭尧领到了一间厅堂中。
杨旭尧大马金刀地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中年死士坐于下首,小厮很快给他们上了茶。
一坐下,杨旭尧就急切地问道:“先跟我说说肖天那边怎么样了?”
老者微微一笑,拱手道:“公子放心,肖天已经相信了。”
杨旭尧闻言,如释重负,身形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二个好消息。
是了,肖天不过是区区一介山匪,当初也不过是为了权力与利益才会同意朝廷的招安,像这样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他懂什么,?!他怕是以为只要助朝廷平定晋州,他就能得泼天的富贵、封侯拜相呢!
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的,他们只需要略加挑拨,肖天自然会对朝廷生疑。
只要肖天与朝廷生了嫌隙,那么晋州的乱局就会持续下去,自己才有机会!
杨旭尧的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眼底掠过一抹不屑,似笑非笑道:“我对泰初寨也算是‘费了心’了。”
当年晋州大乱,百姓落草为寇,各地山匪横行。
在一众大小山寨中,金家寨和泰初寨崛起,势力扩张得极快,两个寨子各自雄踞一方。
当时,杨旭尧就注意到了晋州的乱局,也猜到朝廷一时无力平乱。
因为前晋州卫阎总兵带了大部分的兵力驰援南境地,晋州卫剩下的兵力不过三成而已,以这三成的兵力根本对付不了如狼似虎的山匪。
再者,南境战况胶着,国库空虚,慕建铭一时也无力从京卫和其他卫所调兵。
晋州的乱是必然的,却是他的机会。
若能借着这个时机,把晋州拿捏在手中,以后他要起事,把握就更大了。
杨旭尧首先看上的是泰初寨。
为表他的诚意,他让他的亲信严恪亲自跑了一趟泰初寨见肖天,当时也许了肖天不少的好处,然而,肖天却不给面子,一次次地拒绝了严恪。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的佳话,本来杨旭尧也以为肖天不过是在端架子,因此一次次地让严恪贴了肖天的冷屁股,直到严恪第三次被拒后,杨旭尧才放弃了肖天,改而选了金家寨为合作对象。
但是,金家寨果然还是不行,就算自己扶持了他们大量金银和火铳,最后还是没能拿下泰初寨,也没能干掉肖天,更没能占下晋州。
去岁,当杨旭尧听闻肖天竟然被慕炎招安时,气得不轻,砸了一屋子的东西,之后,就又给金家寨那边送去一批火铳让金家寨这次务必要收拾了肖天。
肖天是泰初寨的支柱,只要他死了,泰初寨就会变成一盘散沙,根本不足为惧。
偏偏啊,金家寨连战连败,还失了晋州数城。
杨旭尧心中一阵恼火,冷声道:“金大虎还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他说的金大虎正是金家寨的寨主。
在场的另外两人也知道杨旭尧此前招揽肖天不成的事,皆是默然。
杨旭尧连着深吸了两口气,很快就冷静了不少,心道:就算肖天被招安又怎么样,山匪就是山匪,愚蠢短视!
这次他亲自来了,一定会顺利拿下晋州。
“按计划行事吧。”杨旭尧吩咐道,眼睛眯了眯,闪过一道锐利如刀的寒芒。
老者立即抱拳领命:“是,公子。”
一阵穿堂风猛地自前方刮来,外面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阴了下来,阴云层层叠叠,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接下来的几天,晋州数城都是灰蒙蒙的阴天,空气闷闷地,让人提不起劲来。
三月二十四日,身在隆庆城的肖天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肖总兵,一个自称徐大坚的人求见。”
一个士兵匆匆跑来演武场禀道。
此时,着青色劲装的肖天正在舞刀,他长着一张可亲的娃娃脸,舞的却是一把硕大的九环刀。
斩、劈、扫、撩、推……那把九环刀舞得虎虎生威,寒意森森。
肖天又耍了两招后,就收起了九环刀刀,眸光闪烁,随口道:“把人带来吧。”
士兵便又退出了演武场,不一会儿,他就带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短须男子。
肖天正坐在一把圈椅上,慢悠悠地擦着他的刀,那么专注,那么认真,仿佛对徐大坚的到来毫无所觉。
“师弟。”徐大坚停在了五步外,望着肖天的眼神复杂极了。
肖天这才抬起头来,与徐大坚四目对视,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
周围静了一静。
徐大坚深深地凝视着肖天,的瞳孔中明明暗暗地闪烁着。
明明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曾经,亲如兄弟,可以彼此托付性命,慢慢地却越走越远。
现在,他再看肖天,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是那么熟悉,而又那么陌生。
去岁十月,肖天平安回到了泰初寨。
彼时徐大坚多少是有些心虚的,生怕肖天知道了什么,但是肖天什么也没说,只说:“师兄,你既然不甘居于人下,那就和你的人离开吧。”
其实,就算肖天不开口,徐大坚也待不下去了。
泰初寨只要有肖天一日,自己就永无出头之地,他借口“道不同不相为谋”,带着手下的人全都离开了泰初寨
他们师兄弟自此分道扬镳。
然而,他与手下出走后不久,他就听闻了一个消息,肖天被朝廷任命为晋州总兵。
总兵那可是一品武官啊!
当消息传来时,徐大坚能明显感受到手下的不少人都多少后悔跟着他走了,他们都觉得留在泰初寨,留在肖天手下才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彼时,就有人隐晦地跟徐大坚提过,要不要回泰初寨,跟肖天服个软。
徐大坚没应。
他觉得肖天就是故意的,故意在针对自己。
想当初,他曾一次又一次地跟肖天提过招安的事,肖天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自己,到后来,他却又反过来接受了朝廷的招安,还当上了堂堂总兵。
真真是心机深沉!
徐大坚紧紧地握着拳头,身形绷紧,目光如剑。
显而易见,肖天肯定是故意的,当时他应该已经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但是想一人独占朝廷的封赏,所以才故意把自己挤走,用心险恶!
在权力与利益面前,即便是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