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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王一鸣所在的包厢是最上档次的,坐在这里陪王一鸣吃饭的,有孙玉梅、秦书海、胡方达三个副省级干部和窦宏伟、林立功、龚向阳、莫兵四个地方上的干部。
彭天宇和饶战胜一看座位紧张,就主动去了隔壁,和其他厅级干部坐在一起吃饭了。
饶战胜是第一次到云林县来,对于他一切都是新鲜的。他早就听说当地有一个著名的美食,就是云江的野生鱼,用来打火锅或者豆腐焖,都是美味。
省城里也开有这样的菜馆,主打的菜就是云江野生鱼。
饭菜上来后,果然主打的是野生鱼火锅和豆腐焖鱼。饶战胜特意到厨房门口看了看,他们今天吃的鱼一条有十几斤,将近一米长。
品尝之后,大家不禁啧啧称赞说:“云江野生鱼,真的是名不虚传!难得一见的美味。”
午餐之后,众人上车回到县城里的云林宾馆休息,下午三点,几十辆汽车鱼贯而出,往西郊的云林县水泥厂开去。
云林县水泥厂位于离县城几公里远的大青山山脚下,始建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是当时云林县规模最大的工业企业,七十年代末企业最红火的时候,曾经拥有员工2000多人,产品畅销周边的三省十几个地市,年产值三亿多元,是县里的第一纳税大户。
改革开放后,作为地方上的国有企业,企业的发展经历了厂长负责制,承包制,由于种种原因,企业的经营步履维艰,逐渐资不抵债,最后欠债一个多亿元,在九十年代中期被政府关闭,破产清算。
企业不存在了,可苦了曾经在这里长期工作的两千多下岗职工了,退休的老工人还好说,他们的退休金归属县里的劳动部门管理,由县里的财政支付,虽然每个月也就是一千多块钱,但在县城里,勉勉强强可以活下去了。
厂里那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呢,前两年一看工厂的效益不好,工资连续几个月发不下来,早就跳槽了。
最苦的是那些中年人,四十五十岁的年龄,身体也不好了,没有文凭,没有技能,在如今的劳动力市场上根本没有什么竞争力。年纪轻轻的大学毕业生还找不到工作,你一个大龄的“4050”人员,在劳动力市场上根本没有人要,男男女女能够找到一个保安的工作、清洁工的工作,已经非常幸运了。为了生存,自然是干什么的都有了。男的坑蒙拐骗、小偷小摸的屡见不鲜。女的当保姆的,捡破烂的,甚至当了站街女、按摩妹的,也不稀奇了。反正为了活命,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为了嘴巴,有的时候顾不得脸面的。
所以如今的水泥厂生活区,在县里是社会治安最混乱的街区之一,这里有几十栋老旧的家属楼。在里面生活的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社会治安混乱,是县城里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车子开进了水泥厂家属区,王一鸣下车后和站在那里迎接的县委常委、城关镇的党委书记莫斌,县里的民政局、人社局等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握手寒暄了一下。
王一鸣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见四围是一栋接着一栋的老旧的家属楼,外墙有的是红砖的,有的外面粉刷了一层水泥,但是,由于年久失修,到处是斑驳的墙面,一看就是一副破败的景象。
听说有大领导要来,楼下的一片空地上早早地就聚集了一大群老工人,男男女女,绝大部分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王一鸣下车的时候,他们在旁边工作人员的撺掇下,一起鼓掌欢迎,并且喊着口号:“王书记好,王书记辛苦了!”
省电视台的记者们是不会放过这样的镜头的,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正在精心地选择着镜头。
王一鸣和秦书海、孙玉梅、胡方达等人走上前去,和十几个老年人一一握手寒暄。
王一鸣握着一个头发花白,看着有七十多岁的老头的手,旁边的莫斌忙介绍说:“王书记,这个是第一任的老厂长,姓陆。”
王一鸣说:“老人家,您身体还好吧?”
老陆说:“好,好着呢。”
王一鸣问:“老人家,我想到您家里看看,可以吗?”
老陆说:“可以,可以。”
王一鸣问:“你家住几楼?”
老陆说:“三楼,前面那个单元就是。”
本来,莫斌昨天在这个家属区跑了一个多小时,选择了十几户人家,挨家挨户地看了一遍,准备到时候引导着王一鸣参观。
莫斌回去和龚向阳一商量,龚向阳考虑了一下说:“先这样吧,到时候随机应变,王书记不喜欢看下面的人提前安排好的,我们就是安排了,到时候他不去,自己随便找,我们也没有办法。再说了,王书记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他下来就是想看到真实的情况的,我们不用费那么多的心思演戏的。”
果然,今天到了现场,王一鸣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老陆在前,王一鸣和众人在后,大家沿着楼梯一步一步上了三楼。
到了家门口,老陆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把大家往里面让。
王一鸣随着老陆就走了进去。
一看,这是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子,老陆招呼大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由于人多,进到屋子里的领导也就是七八个人,电视台的记者挤在门口,正在找位置摄像,其他的县里干部只好站在楼梯上往里面探着头,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王一鸣看了看他们家的摆设,客厅里的电视柜上放了一台彩电,四周放了一套木沙发,地板砖一看就有年头了,颜色已经非常暗淡了,客厅的窗户还是木质的,红色的油漆,脱落了不少,一看这房子最起码有几十年的年头了。
王一鸣问坐在身边的老陆:“老人家,你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老陆想也没想,就随口说:“七三年十月,到今天快三十年了。”
王一鸣问:“面积多大?”
老陆说:“九十六个平方。”
王一鸣问:“现在产权属于谁?”
老陆说:“属于我自己了,我老伴去年去世了,现在基本上就我一个人住。”
王一鸣问:“当初买下这套房子,你花了多少钱?”
老陆说:“我们这算是房改房,当时花了一万三千块。”
王一鸣问:“老人家,你现在一个月有多少退休金?”
老陆说:“满打满算,一个月有一千七百二十元。”
王一鸣问:“够用吗?”
老陆苦笑了一下说:“这怎么说呢,钱这东西,没法说。多了多花,少了只能少花,反正我一个人,这些钱吃饭是够了。”
王一鸣问:“看病这么办?”
老陆说:“我有医保,我退休十几年了,工厂没有倒闭前就办好了。”
王一鸣说:“平常里您就一个人住?”
老陆说:“是,我姑娘、儿子隔三差五回来看看我,给做做饭,送点东西。”
王一鸣问:“您老几个孩子?”
老陆说:“四个,两个儿子,两个姑娘。”
王一鸣问:“他们都在哪里工作?”
老陆说:“都在县里,我大儿子在县财政局当副局长,二儿子在县高中当语文老师,大姑娘原来是水泥厂的主管会计,现在在一家超市当财务,小姑娘原来在水泥厂销售科工作,下岗后自己开了一家饭馆,日子都还过得去。”
王一鸣说:“像您家里这样的情况,在这里属于家庭情况最好的吧?”
老陆笑了笑说:“差不多,差不多。我几个孩子都有饭吃,我也有退休金,至少养老是不愁的。”
王一鸣说:“据您老人家了解,这里生活的下岗职工,谁家最困难?”
老陆想了想说:“黄有财家。他家困难是我们公认的,去年大家还为他治病捐款。”
王一鸣问:“他们家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老陆说:“我带您去,他们家就住在旁边的11栋。一楼,很好找的。”
于是大家站起来纷纷往外面走。
大家依次下楼,在老陆的带领下走了上百米,到了11栋一个单元门口,老陆敲了敲门,高喊:“黄有财,黄有财,你看谁来看你啦?”
门开了,王一鸣一看,一个四五十岁、身材臃肿、打扮妖艳的妇女站在门口,只见她的脸上扑了一层很厚的白粉,嘴唇涂抹得红红的,上衣是一件非常鲜艳的红色上衣,开胸很低,露出胸前两个硕大的山峰,乳沟深深的,可以放下一个鸭蛋了。
王一鸣只看了一眼,就判断,说不定这是一个风尘女子,你看她的打扮、气质,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那女子一看门口站了这么多人,就是一怔。好在她认识老陆,说:“陆厂长,什么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