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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一顿,“我真不是污人清白,还另有证据——河南、山东,本来在李闯治下,李闯一败,豫、鲁二省,纷纷驱逐李闯设置的官吏,改易大明旗号,彼时,本朝势力,尚不及于豫、鲁,而中原士民,皆翘首南望,真正是‘椎牛洒酒,以待王师之至’!”
再顿一顿,“这种情形下,南明若发兵过河,着意经理,自然一呼百应,豫、鲁二省,还是大明的疆土——”
说到这儿,摇了摇头,“可是,南明对豫、鲁二省的态度,异常暧昧,由始至终,不肯派兵入驻,只派出一、两个使者,虚应故事;明旨敕委的巡抚等方面大员,也从没有到任过——竹兄,你说,何以至此?”
“那是……害怕得罪于本朝。”
“不错!”关卓凡说道,“若不是一早就打定了弃河南、山东于本朝的主意,又何必害怕得罪于本朝?”
赵景贤面色凝重,缓缓点头。
“东晋还想着‘中流击楫’;”关卓凡说道,“南宋呢,高宗虽然可恶,可是,金人的手里,若不是捏着徽、钦二宗,时不时去摇一摇、晃一晃他的宝座,赵构也未必就不继续北伐!唯有南明,打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偏安’了!”
顿了顿,“既然君父之哀哀呼告,都可以充耳不闻;‘故土’什么的,又何关我一个铜板的事情?”
直接批评宋高宗“可恶”,乃至直呼其名,还是比较少见的,不过,辅政王今天的惊人之语太多了,赵景贤也诧异不过来那么多了。
“确实——”赵景贤点头,“南明不及东晋、南宋多矣!
“陈汝咨吊史可法,”关卓凡冷笑着说道,“说什么‘佩鄂国至言,不爱钱,不惜命;与文山并烈,曰取义,曰成仁’;扬州史祠那儿,还有人题了一副楹联,什么‘生来自有文信国;死而后己武乡侯’——”
微微一顿,“太可笑了!史可法拿什么去比岳武穆、文文山、诸葛武侯?——这三位地下有知,听了这几话,棺材板大约都要压不住了!”
岳飞封鄂王,因此称“鄂国”;文天祥号文山,封信国公;诸葛亮封武乡侯。
陈汝咨,名宏谋,如咨是其字,雍正朝时,做到大学士兼工部尚书。
“王爷,”赵景贤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你这个‘棺材板大约都要压不住了’的譬喻,倒真是有趣!”
关卓凡微微一笑,随即皱起了眉头,“将史可法和文文山扯到一起,尤其——算了,我还是留点儿口德吧!”
赵景贤晓得关卓凡要说什么,也不由略尴尬的笑了一笑。
有一个传说,史母梦见文天祥来到她的屋内,之后便受孕怀胎,生下了史可法,曰“梦文信国而生”,那副楹联的“生来自有文信国”,便是“典出于此”。
“‘梦信国而生’,”赵景贤说道,“自然是后人的附会,只不过——”
说着,微微的摇了摇头。
关卓凡一声冷笑,“若是后人的附会,那也罢了——只恐怕,这个‘附会’,不是出自‘后人’,而是出自‘时人’!”
关卓凡的话,还算委婉,不过,个中含义,赵景贤是明白的——说不定,这个“时人”,就是史可法自己呢!
只是,这个揣测,实在太过“诛心”了,如果说透了,就是辅政王说的,不留“口德”了。
这一回,赵景贤只好沉默了。
“南明那班人,”关卓凡继续说道,“骨子里,两点——一是私心自用,一是怯懦畏葸,这两点混在一起,就决不可能有什么‘恢复之志’——事实上,他们也根本不认为自己有‘恢复’的能力!本朝的兵锋,他们躲还躲不来,叫他们主动凑了上去?嘿嘿,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微微一顿,“另外,既有了这两点,就一定是鼠目寸光的——看不出来时移势易,昔日之敌,已经变成了今日之友!——李闯既已败亡,他的余部,难以自立,只能在明、清之间择主而事,这种情形之下,李过、高一功,怎么还会再去‘吃大户’呢?更加不会再拿他们这班大人先生拆骨剥皮了!”
赵景贤一凛,说道:“我想起了王爷祭阎丽亨的雄文——‘其掌国柄者,无论贤愚,皆固步自封,以邻为壑,视友如仇’——”
“雄文不敢当,”关卓凡说道,“不过,拿‘以邻为壑,视友如仇’这八个字,放在彼时南明掌国柄者身上,总是不错的!”
顿了一顿,“南明之所以败亡,不论有多少条缘由,摆在第一位的,还是两个字,‘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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