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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似有几分惊讶,尚不知殿中情况。
方才出手朝正殿之中抓去,只是为了追击那几尊逃入其中的阴神而已,虽是知晓殿中有人,却不感兴趣。
修罗喜啖食魂魄,这些阴神对他的吸引力而言,远远胜过人族修士。
却未料到,自己竟是失手。
修罗天性好战,这一击落空却是挑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根敏感的神经,微微转身,阴冷的目光犹如潮水似的漫进大殿之中,臂上那狰狞骨刺陡然张开,犹如獠牙一般,一股凶煞之气陡然爆发,陷于浅痕之中的胳膊猛然一震,那划痕之中的无尽世界顿时崩灭,就像被打碎了的琉璃,地上那道浅痕也似被风沙掩盖,悄然淡去,那恐怖的魔爪从淡去的划痕上经过,仿佛穿越一个世界,在划痕一侧时,身上鳞甲完好无损,骨刺狰狞,虽被阴神以鬼道灵宝击中,却无伤大雅。
而在划痕另一侧后,整条胳膊已经伤痕累累,鳞甲崩碎,骨刺断裂,似从刀山戟林中穿过,似朱砂一般鲜艳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滴落于地面。
竟将这能工巧匠煅烧出来的金砖腐蚀出一各个拳眼大小的窟窿,这一张张黑色的金砖,乃是修建皇宫所用,也只有道观这等场合才能破格使用,千年不朽,而在这修罗血液侵咬腐蚀之下,竟似岩浆滴落于石蜡之上,一阵愤怒的低吼自修罗胸中爆发出来,犹如两尊山岳以棱角相互摩擦,发出低沉却又刺耳的声音。
这修罗已是被激怒,愤然不顾身上之伤,继续朝前迫去。
静坐于地面之上的道宗少女终是挪动了身躯,指尖轻轻点地,顿时整座道观都像被卷入浪潮中的小舟,骤然的晃动了一下,那迎面压迫而来的修罗亦是轻微摇晃身形受阻,速度慢了三分,若非身形太过魁武被道观房梁卡住,这一下便足以将其震倒,这一下震动的幅度虽是不大,但过爆发却相当激烈,劲力犹如崩弓,发若炸雷,只是方寸之间难以察觉得到,但那修罗却是有切实之感受,浑身如遭电噬,那快速爆发的震荡之力自脚下涌起,竟是将他身躯都颠到了空中。
而借着这时机,借着指尖点地的力量,她整个人便从地上飘然而起,如若惊鸿。
随后脚尖轻沾地面,罗袜生尘。
虽是一沾即逝,却有一股浩瀚的力量涌入地面之中,方圆十丈之地都以一种奇怪的韵律震颤着,似乎力量法则都被悄然那改变,让人置身其中,不知不觉便失去了平衡,那修罗纵是实力强横,可陷入其中也是寸步难行,身形跌跌撞撞,犹如醉鬼似的,最后不得不一跃而起,脚不沾地似鹰击长空一般,猛然掠至,哪知这震颤之力竟是涌入虚空之中,即便不与地面接触,也要受其影响,虽然力量削减了许多,但悬于空中,无借力之处,却更容易被撼动,一时间更是狼狈。
就像卷入暗流之中的飞鸟,扑动翅膀,也毫无意义。
万般无奈之下,这修罗只能跌落地面,双手撑地,犹如虎踞龙盘,一声低吼,匍匐游走着靠近。
这道宗少女步履轻盈,然而整个大地在他脚下都似乎变成了湖面,每一个脚印落下必然带起层层涟漪,而脚印交织,涟漪叠加,不过多时,整个道观便似陷于惊涛海浪之中,那修罗虽不至于被这力量震伤,可被弄得东倒西歪,哪怕已如鬣狗似的,四肢着地,依旧无比狼狈,眼见那可恶的少女便在眼前,却似隔着刀山火海一般,难以靠近,怒火已至极限,修罗一族起源于太古时期,据说是天地初开之时,从一条血河中孕育诞生,心智低微,远不及人类。
虽然实力强横,却是因天赋使然,而非后天修成。
这修罗论实力不逊色于金丹人仙,然而就心智而言,却还是一尊尚未开化的野兽,顶多是拥有着相当丰富的厮杀经验,对付恶鬼尚可游刃有余,可遇见如此精妙的神通手段,便是无能为力了,纵有一身惊天骇地的实力。却无法发挥出来,这道宗少女施展身法乃是源自于上古仙家秘籍之中,名为禹步,与今世道宗神通都有所不同,引周天星辰之力融入己身,使得举手投足之间,像是星辰运转,行走之际,犹如踏斗步罡,再掺杂三宫五意、阴阳之略,便可影响地脉格局。
那部记载着禹步这种绝世身法的经书自然不是平都山小洞天的道统传承,而是她幼年之时在山中种竹,从竹腹中长出了一卷无名经书。
其中记载道术有攫取天地元气之说,似有魔道功法的影子,然而其中涉及一些大道至理,却又是道宗正统传承无比推崇的。
或者说如今道宗传承,都似起源于其中。
不仅如此,这部经书许多地方还有上古人道‘肉身成圣’的影子,显然这部无名经书来历甚大,而且牵连甚广,换做寻常人根本不敢修炼,这简直是与整个天下为敌,与仙道、魔道、人道纷纷有染,将来若是败露,天下虽大却无容身之处,这道宗少女身为平都山小洞天掌门之女,即便资质平庸,依靠长辈余萌也能有一份成就,不说得道成仙,至少可以长生久视,然而却是冒此奇险,偷偷修炼了这卷无名经书,年幼无知是一部分原因,此人性情也是如此。
便是自己认定的事情,绝不会为外界因素而有所动摇。
便似她孤身一人前来追杀酆都鬼城余孽,道宗之中一群长辈对其此举狠狠训斥,指其意气用事、不考虑大局甚至是荒谬可笑的,常言道人言可畏,何况还是长辈高人之言,然而她对这些平日里地位尊贵的道门长老根本不屑一顾,对其所言置若罔闻,也不管鬼域之中如何凶险,甚至自己修行以至引劫前夕,也都未能动摇他的决定,一路追杀靖王至此,哪怕如今被这修罗步步紧逼,依旧未能动摇她的决心,这样一个人,在实力与心志上,都可以用恐怖二字形容。
这道宗少女身形飘渺,一袭黑衣,犹如鬼魅。
神色之中看不见一丝惊慌亦或是兴奋,平静如一,虽无一丝阴森,却让人心生寒意。
那修罗虽是被折腾的寸步难行,可这道观正殿也就这十余丈宽,对于他那庞大的身躯而言,也就在几步之间,不足一息时间便已逼近那道宗少女身前,五指犹如勾锁,猛然抓去,那娇小的身躯在这狰狞的魔爪之前,就好像绢布上的画影一般,似乎轻易之间便可被撕碎,却不见她有丝毫惊慌,微微抬手,指尖再虚空之中勾勒出一个阴阳鱼眼,生生不息的流转着,没有任何异处,那狰狞的魔爪击在上面,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甚至连震动都没有掀起一点。
那一抓之力,被流转不息的阴阳鱼眼尽数吞噬化解,而后陡然反馈。
那修罗巨大的身躯竟是如遭雷噬,猛的跌出。
将那大殿之中几人合抱粗细的梁柱竟是一下撞断,尚不知清,浑浑噩噩的爬起来,甩掉身上的残砖断瓦,便见那少女已是飘然远去,在他身前黑白二气也已崩溃消散,不过已是完成了它的使命,而后便见那道宗少女目光收敛,不在那修罗身上停顿片刻,并无缠斗之意,拂袖一挥,一道无形之力自她指尖散去,她身后那尊阻去他去路仙王道像立即被轰的四分五裂,整个脑袋都被削去,连带身后那堵高墙,也被破开了一个窟窿,而后从中安然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