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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船尾的方向。
“世子哥哥你看,那个贱人叶挽勾引姚姐姐就算了,还勾引花家小姐,真是不要脸至极!”经历与叶挽的两鞭之仇,燕悦已经将对姚清书的怒火转移到了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身上。一介小小的粗鄙武夫,竟然敢当着世子的面给她难堪,实在是不可原谅!
她余光瞥向正盯着与叶挽笑谈的姚清书的萧逢,暗暗掐紧了自己的指甲。萧逢对姚清书如此在意,看见眼前这一幕一定怒不可遏吧!他堂堂齐王世子,要动一个从五品校尉还不是轻而易举?
燕悦勾起一抹冷笑。叶挽,姚清书,一个也不要想逃!
叶挽散漫地以手托腮撑在栏杆之上,看着底下随着画舫破开的浅浅波浪画出涟漪的湖面。春末的湖水并不清澈,过完冬的鱼虾与底下被船桨搅起的淤泥一同浑浊了湖面。她旁边还有几个半天没有钓到一条鱼委屈地收了鱼竿子,正准备去亭内吃些东西的公子哥们。
带着花滢洗完了手的姚清书随意地取了两个果子走近递给叶挽:“你今日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吧?不饿吗?”
叶挽今日本想近距离打听一下曾后的事情,却只是随意与别人聊了几句套了点无关痛痒的话,被她这么一说确实感到了几分饥饿。接过姚清书手中的果子,见花滢一副不开心的模样,问道:“花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看到哥哥派来保护我的暗卫了……”花滢扁着嘴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我就知道哥哥没这么好心放我一个人出来玩,还是要找人盯着我……”
叶挽“噗嗤”笑出声,好笑道:“你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还想独闯江湖不成?若我是坏人,整个大燕首富的妹妹就放在我的眼前,我定会绑了你然后要花无渐分一半的财产给我。他不给我就撕票。”
“撕票?”花滢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可是我不喜欢时时刻刻被人盯着……今天发生的事他回去肯定要告诉管家的,管家肯定会告诉哥哥的,我说不定又要挨罚了……”花滢垂头丧气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她也知道叶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单独出门的,但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叶挽伸出手捏了捏她头上的包子,突然,目光撇过了湖面上露出的好几根芦苇杆,眼神一冷。那是什么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看来今日这夏荷宴确实还是个鸿门宴呢。只是不知,目标是她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了?
姚清书见旁边仅剩的几个公子也走了,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叶挽的动作。刚要开口,却听见叶挽笑眼弯弯地对花滢道:“花滢,想不想看烫毛鸡?”
“什么是烫毛鸡?”花滢懵懂地眨了眨眼,见叶挽笑着不回答,又回过头以疑惑的目光看向姚清书。
姚清书摇了摇头,也一脸不解地看向叶挽。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棋儿,麻烦你替我去小厨取点滚开的油来。”叶挽勾起嘴角,看向那几根不断变换位置,却始终紧紧地跟在船尾之后的芦苇杆子。
二楼亭内,一脸惨白摇摇欲坠的曾零露不由身形一晃跌进了丫鬟的怀里。她嘴唇颤抖,指尖被自己抓的泛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了什么。
曾后也是怔愣之下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说你已有婚约?哀家怎么从未听闻此事?”
整个画舫二楼一片寂静无声。
曾后的意思明明是想撮合褚将军和东珠县主,却没想到褚将军说出了自己已有婚约的事,在二楼凑热闹的一众公子小姐们看到曾后不善的神色和脸色苍白如纸的东珠县主,恨不得立刻遁地回到一楼去。
褚洄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淡然面孔,他右手把玩这一只翠色玉杯,落日的余晖在那骨节分明的手上打下了层层暖调,与表情截然不同。“是几月之前还在陇西的事,太后不知也是正常。”他声若寒潭,还透着一丝慵懒。
那副挑明了“我在陇西的事就是不想告诉你那又怎么样”的态度让曾后顿时一阵憋闷,她瞥一眼不争气地靠在丫鬟怀里气的颤抖的曾零露,面上却还是得作出一副惊讶关心的神态:“哦?是哪家的姑娘?难道是知州的女儿?只是就算是知州的女儿未免也太过寒碜了些……”
一旁婉妃轻声附和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呢,咱们大燕将军人中龙凤,将军夫人也须得匹配将军的身份才是。”
“只是小门户的姑娘,当不得太后费心。”褚洄淡淡回道。
曾后气闷,优雅精致的脸上挂着关怀,不赞同地睨了褚洄一眼:“堂堂大燕将军,关乎大燕军威国运,将军夫人之位又岂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碧玉当得?必定只有燕京闺秀才匹配得上你的身份。哀家看啊……”
“洄不以为然。”褚洄掀开眼皮,幽深地桃花眼扫过面上气定神闲的曾后,“谁说小家碧玉就定然上不得台面?有手腕有心计荣登高位的多得是,太后你说呢?”
整个二楼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连沉浸在褚洄已有婚约的震惊中的曾零露此时也屏住了呼吸。
褚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儿有脑子的人都听得明白。三十年前曾后可不就是她口中的知州女儿,云州出来的小家碧玉么?那一段往事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却仍在燕京流传,即使是现在十几岁的闺秀们也都听过传闻。
这位将军可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当着太后的面讽刺她是用手腕心计坐上了如今的位子!大燕已是曾家的天下,就算是齐王和康王也不敢指着曾后的鼻子说你是个心机深沉城府深的女人!
曾后微眯起眼,皮笑肉不笑道:“褚洄……你真是放肆!”
船尾,棋儿手脚麻利地端来了一壶热油,为了躲开别人的注意力她还特地将油放在了茶壶里带来。“叶校尉,小心,这壶底可烫呢。”
叶挽接过茶壶,棋儿这手非常配合,她正是需要茶壶这样的东西。她对花滢和姚清书露出一个看好戏的表情,轻声道:“一会儿有情况你们直接跑去内舱找地方躲起来,叫暗卫守着你们,不要跟着我。”还不知道这次的目标是不是她,花滢和姚清书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不管是跟着她还是去二楼跟太后呆在一块儿都不太安全。还不如去屋内躲藏,花无渐派的暗卫不可能很弱,有手下在总会安全几分。
说罢,白衣少年露齿一笑,以手抵盖将茶壶在手中转了个圈,壶中热油随着她手摆动的惯性猛地滋了出来,那一溜冒着滚滚热气的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正落进离船最近的一根芦苇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