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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习习,宫灯已经要燃尽,张公公准备上前换烛火。

    皇帝抬眼一瞥,放下手中的笔,说道:“不必了。”

    张公公立刻低眉顺眼道:“陛下回寝宫休息,还是去哪位娘娘那里?老奴前去安排。”

    皇帝这些年去后宫并不多,不过纵然如此,张公公还是照例询了一声。

    皇帝摇头,说道:“不必了。”

    张公公一点都不意外,将披风取出伺候陛下披上,虽然现在依然不是冬日,但是晚间仍是有些寒凉的。

    “几时了?”

    “眼看就要子时了。”

    说话功夫,二人一同出门,深夜十分,四周一片寂静,倒是没有什么凉意。

    皇帝感觉一阵微风拂面,缓缓道:“当真是暖和起来了啊!”

    顿了顿,皇帝又道:“陪我走一圈吧。”

    虽然忙碌了大半宿,但是皇帝却并不困,他早已经习惯这样得状态。也正是因此,旁人不清楚,他自己心里晓得,自己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正是因此,他不敢放松,必须尽快的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妥当。该处理的人……尽快处理。

    “听说今日七皇子去召太尉府,何时归来的?”皇帝问了起来。

    张公公立刻:“宫门关闭的前一刻回来的。不过,七皇子应该是从召太尉那里拿了一副字画,具体是什么,尚且不可知。”

    皇帝眼神深邃不见底,他微微一思考,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为陈瑾上心。只是,他们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老五动作更快。”

    张公公了然的笑,说道:“这也正是陛下所希望的。不是么?”

    皇帝挑眉,“道理是这样一个道理,只是到底有些失望。朕最好奇的不是子桓子钰,他们做出什么都是应该的。这么多年,若是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当真是让朕失望了。而他们现在只能说都在我的意料之内。并不出彩,因此朕还是有些失望的。当然,许多失望之下,也不是全然都是如此。陈瑾的表现的,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张公公:“可是陈瑾现在全无头绪,老奴看她东一榔锤,西一榔锤,未必真的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据高廉禀告,她现在手里的信息虽然多,可是不成体统。够不成证据链,指控不了任何人。而且我想,她也未必将这些琐碎的小证据串联上 。当然,虽然陈瑾有许多的缺点,但是老奴还是要说一句,我是赞赏她的。”

    张公公确实觉得陈瑾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而且当真有才华。人人都道陛下武断专横,从不给人留任何余地。但是张公公伺候了皇上四十几年,心中十分清楚,陛下是个什么性格。

    纵然十分的独断,可是偶尔也是愿意听一听真话的。

    甚至于,其实也可以容忍别人说一点真话。若不是如此,孙大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活的好好的,并且仍在被重用呢!

    “你相信朕的眼光吗?朕觉得她可以,她就一定可以。我的两个儿子,我反而觉得他们动作的太慢,反省的太慢,做的太少。但是于陈瑾而言,我都是觉得她做的足够多。现在看似不经意的一些线索,待她他日反应过来,都会成为她证明自己最有利的证据。朕要的,正是这样一个人。”

    皇帝露出一抹笑意,抬眼看着天空中的星星,缓缓说:“陈瑾有能力,朕就会让她发挥自己最大的能力。不管是男是女,她将来都会是朝堂上最闪亮的那颗星。朕会把她扶植到最高的位置,做朝堂上最利的一柄剑。而同时……”

    皇帝笑意不变,但是却冷然不少:“一个才华横溢,倾国倾城的女子快速的发光发热吸引所有人,她的陨落才足以毁灭很多人心中最后的温情。而一个皇帝,恰好是需要的就不是儿女情长。”

    张公公低声:“您说得对。”

    张公公心中默默为陈瑾可惜了一下,不过这天下又有多少事儿能是平安喜乐呢?又有多少人可以随心所欲。他纵然为陈瑾的将来可惜,却也平静了。

    皇帝舒了一口气,说:“陈瑾现在再做什么?”

    张公公立刻:“自今日傍晚进入太医院之后,现在还不曾离开。”

    皇帝一愣,随后感慨:“没想到这宫中竟然还有比朕休息还晚的人。”

    他一拂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陈瑾。”

    张公公立刻:“陛下请。”

    张公公并没有用什么小太监,反而是提着灯笼,在陛下身侧引路。

    这样深沉的夜晚,太医院仍是灯火通明,侍卫看到陛下驾到,正要请安通传,就被皇帝伸手制止。

    张公公立时上前,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燃着三四只蜡烛,整个太医院的档案室十分的明亮。

    陈瑾一身男装,安静的坐在桌前,眉眼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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