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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心口一阵紧缩,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又把她给惹哭了,一时,万般懊悔涌上心头,长眉紧蹙。
仔细想来,到底刚才也过火了一些,原因他是知道的,自己还在对早上时,司马流云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膈应着,始终耿耿于怀。
那话是在证实着,她的世界里仍然该在的人都还在,不该在的也在,却独独,在那四年里,却没有他的痕迹。
那种被她所摒弃所抛弃的感觉,至今想来,仍然让他觉得很窒息。
许是有怒有怨,所以在刚才她拒绝自己的时候,他才会再也忍受不住,就像一触即发的洪水猛兽,对她又做出了不规矩的举动,而刚才那番在骂她闹够了没的话,与其说是在骂她,倒不如更像是他在含沙射影的骂着自己——
如今见她被自己欺负成这样,秦放愈发的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分,可是想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她的身子,还在自己怀里微微的颤栗着。
他怕自己一开口,又会口不择言,几番张了张嘴后,便干脆选择了抿唇不语,不等自己心态平复过来,便将她完全的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推着轮椅,到了软榻前,小心翼翼且迅速的,将她放到了榻上。
这一次她很乖,没有挣扎,也没有再说过激的言语,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绪,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只是在他动作间,她颤栗的身子略带着小小的瑟缩,就像弱小的兔子在害怕着如猛兽般的他一样,即便不说,动作不大,依然被他轻易的感觉到了,依然,刺痛了他的心。
秦放略带自嘲的苦笑了一笑,她又怕自己了,一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现在却在独独的害怕着自己。
他就那样的可怕,令她非要如此的把他视为洪水猛兽?
然,想起自己以前对她所做的万般愚鲁之事,他心下明了,顷刻,再多的懊悔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一种悲凉逐渐淹没他的心。
到底是他在异想天开是不是,到底如何做,都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是不是,他其实早就已经失去了她,不管如何努力,都再也挽回不了了,是不是?
一个个心知肚明的反问,在秦放心底反复响起,一字字一句句,如同一把把利刃,在剜着他的心头肉。
没有过多的犹豫和停留,一个字都不曾留下,秦放无声无息的转了身,默默地推着轮椅,离开了屋子。
水玉原以为,按照他狂躁暴戾的脾气,应该还会有什么其它的后续作为,但是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却只是悄然的离开了,一句话没说,也没有任何的进一步动作,只是再把她就像搁置搪瓷娃娃般小心的放到睡榻上后,就在她的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里。
之所以说是不知不觉,那是因为她真的立刻发现,毕竟她一直在低着头,和他,也和自己,在生着闷气。
直到发现久久没有他的动静,直到觉得这屋子里,他身上那股强势的压迫力,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夹杂了淡淡血腥味道的香气淡的几乎都闻不到了,她这才抬头,这才发现,屋子里早已空空荡荡,万物俱籁。
水玉笑了笑,一种不知道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是一种嘲弄,还是一种落寞的笑,在她的嘴角,犹如那幽然无声的昙花一现。
“王爷,一位自称平阳郡主的姑娘,说是……是要来请您一道去用晚膳的。”
说话的,是刚从外面和桃枝一起回来的白茶,两个小丫鬟毕竟是少女心性,许久没有出过王府了,而今好不容易出去一次,就像真的被放飞了的鸟儿,一接触到新鲜的自由空气,就有些忘乎所以,所以从午时到了太阳落山的夜幕,才迟迟而归。
不想,两人刚一回来,就恰巧的碰到了正在南苑的院子外,与看院子的亲卫纠缠着的平阳郡主。
两人颇为诧异,毕竟这两日府中关于自家王爷与这平阳郡主的事情也同样传的沸沸扬扬,但毕竟都只是传闻,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东西,连真人都没见过,那这股子热闻自然很快就消退了下去,哪里有王爷亲自照看屋里那位来的传闻热度?
两个丫鬟很少离开杜嬷嬷的身边,所以一般都是呆在自己以前的院子里伺候帮衬着杜嬷嬷,很少有出来,和府里其他的人有过多的接触。
可今儿个不同,杜嬷嬷不在,许多事情又需要有人做,自然只有两个丫鬟自己去亲力亲为,而正是因为杜嬷嬷不在,那些平素想亲近这两个丫头的其它下人,就开始没有顾及的和两个丫头套起了近乎。
这不,就是一个进帐房取银子的工夫,她们两个就很快得知了很多的事情,譬如外头与王爷传的火热的旧情人儿平阳郡主,譬如又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和自家爷暧味不清的水玉公子,更甚,南苑里头住着的那位,还就是传闻中,那个和自家王爷打得火热的水玉公子——
白茶和桃枝当时是很震惊的,几乎不敢相信那些嘴碎下人的议论,因为,毕竟还有水玉特意吩咐她们去外面买女装的先入为主,于是怎么都觉得,这一位,应该不会是传言中居然和自家爷暧味不明的那什么公子。
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出府了,因为外新鲜,这些搁在脑子里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烦扰也就很快烟消云散了,没曾想,这高高兴兴的一回府,就会遇到了这位正和王爷闹非议的平阳郡主,这一时震惊平阳郡主居然也在府里的同时,两个丫头又是一阵不清不楚浑浑噩噩,就这么乖乖听话的进了院子,到了正在院子茶花树下,发呆的自家王爷跟前禀报着。
未等秦放从走神中回神答复白茶的禀报,屋子里的水玉,却是隐约听到了白茶的说话声。
原来院子里说话的声音倒也是不能清楚的传到屋子里的,可这回不一样,为了透透气,从用过午膳后,水玉就将朝向院子开设的那扇菱花窗打了开,名其曰,是为了透气儿赏院中白梅。
可只有她的潜意识里最清楚,她那么多扇窗户都可以开,为什么就偏偏开了这一扇,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为了能一眼就看到某个人回来的身影。
这扇窗户就这样开着,直到现在夜幕降临,也没有关上。
于是,这会子白茶在院子里头的禀报声,便隐约略有清晰的,毫无阻碍的就传到了水玉的屋子里。
大概也是因为平阳郡主这四个字对水玉来说,有着很不一样的寓意,这不,白茶刚一说起,她就好像被触动到了什么似地,马上抬头就望向了窗外。
冷薄的目光,就穿过了没有任何阻挡的空窗,落在了院子里,只给了她一个背面的,坐在轮椅上的清瘦背影。
她看不见他的正面,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但他背影透着的萧瑟,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也不知道当时生了一种怎样的力量和信念,她就像魔怔了一样,猛地从榻上站了起来,依旧顾不得穿上鞋子,飞奔似地往那扇打开的空窗而去。
之前的如鲠在喉好像顷刻被什么冲破了一般,她张大了嘴,想对他呼喊,“不……。”
“嗯。”秦放头也不回的,给了白茶一个不咸不淡不轻不重的答案,遂,将轮椅径直朝院门外推去,一刻未停。
可他却不知道,他这样仅仅的一个字眼,将一个正在目送他离开的人的心,瞬间打进了深渊里。
水玉自从只说了那一个字之后,就再也说不出旁的了,面部的五官,还有微张开的唇,全都僵硬在了脸上,同时,还有她整个人,也一同僵在了窗前。
后来,她就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僵硬,目光呆滞而空洞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渐远渐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白茶和桃枝是被惊愕的,一直立在了那颗树叶长青的老茶树下发呆,直到看不见了自己王爷的身影时,两人才面面相觑。
当先憋不住话的还是桃枝,甚至脸上还带了有些鄙夷,撇了撇嘴,“王爷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想脚踩两条船,金屋藏双娇不成?明明都已经有了可以当王妃替身的屋里头那位了,居然还和一个已经成亲的郡主在那……唔唔……。”
不无意外的,白茶又立刻赶紧的捂住了这个不长记性还喜欢怎么想就立刻怎么说的死丫头那张乌鸦嘴,有些生气的剜着她,压低了声音终于骂了起来,“你这死蹄子,刚才在外面你都答应了我什么了!”
边说,白茶边一脸紧张的四下张望,视线转到主屋朝院子大开的那扇菱花窗时,身体陡然一震,不过仔细看去,那就是一扇空窗,窗前没有任何的人影,她这才忐忑的吁了一口气,心里但愿着院子里的声音,不会传进那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