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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当然,更多的认知,是源自莫梵亚给她的短信里。
“如果你遇见一位说西拔牙语的人,就不要惹他,因为他很有可能是密祜的贵族。”莫梵亚这样交代她。
在这里,英语是低等人说的,贵族人都会说西班牙语,或者拉丁语。
苏瑞谨记于心,不过,一路上打交道的人都是说英语的,看来,贵族也不是那么容易碰上,而且,苏瑞不会西班牙语,万一真的有人用西拔牙语与她说话,她自己就已经闪得远远了。
在她坐车离开市区的时候,经过市区一尊很出名的雕塑,司机转过头很骄傲地说:“那是我们的王妃。”
苏瑞抬起头,目光从雕塑上淡淡地扫过,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王妃的姣好的面目有点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一样。
后来一想,又觉得释然。
她当然是在新闻或者网络上见过,第一位华裔王妃,真正的灰姑娘,最有影响力的慈善家,聪慧的政治家,也是第一位高调与王族离婚,最后仍然备受国民爱戴的王妃。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相当传奇的人物。
十一点一刻,出租车将她送到了她想要抵达的地址。
苏瑞付过车费,直起身,望着面前的建筑。
苏瑞抬起头,在她的面前,是一座老旧的房子,几乎类似于一座被遗弃的手工作坊。墙壁斑驳,有常青的植物攀爬在上面,倘若不是安雅的地址确实准确无疑,她几乎要怀疑,这里并没有人居住了。
难怪刚才司机的表情那么困惑难解。
大门上了锁,就像任何一间破败的旧工厂一样,苏瑞走到门前,正想细看,却被一个当地人及时叫住了。
“小姐,这里并没有住人,请问,你找谁?”英语,很好。
苏瑞正想回答,很快又回想起安雅一再交代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里的地址,哪怕是陌生人。
“我只是好奇,这里面有没有人。”她改口道。
“没人,小姐,这是一间空房子。”当地人摆摆手,用一种不耐烦加上好奇还有些许轻蔑地语气回答道。
在他看来,这位游客显然有点好奇心浓重。
苏瑞道了谢,稍微走开了一些。
她突然有一瞬的怀疑:如果安雅给的地址是错的呢?
倘若这不过是安雅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一定要坐今天的班机赶回去。倘若真的找不到许少白,而去冒险让其他的医生来做手术,她必须陪在乐乐的身旁。
房子还是静悄悄的,人烟罕至。那个当地人已经离开了。苏瑞根本不可能越过那扇紧锁的大门,她抱膝坐在外面,很耐心地等着,如果许少白真的在里面,最起码,他会出来吃饭吧。
这样又过了两个多小时,苏瑞终于没办法继续等下去,她站起来,正要叫门,雨却在此时落了下来。这个季节,正是密祜的雨季,一天之内,总会落几场小雨。苏瑞的脸颊一湿,裙摆也转眼间贴在了腿上,她浑无知觉,仍然推搡着铁门,高声叫着许少白的名字。
小院里静悄悄的,除了淅沥沥的雨声,再也没有其他声息。
苏瑞又拼命地叫了几声,直叫到嗓音沙哑,许少白却并不出来见她。
等这阵急阵雨停止的时候,天空重新放晴,苏瑞的头发和衣服全部湿漉漉的,雨水将她的脸颊冲刷得苍白而透明,可是眼睛明亮依旧,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只是嗓子哑了,手也因为锤铁门的缘故,被铁门上的倒勾刺得伤口累累,她现在不能想安雅告诉她的这个地址到底是真是假,因为这些,都将是她退缩的借口。
苏瑞无路可退,就算这是一个假消息,她也要走到底,才能甘心。
她的努力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小屋里终于有点动静,她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那间破败得如同鬼屋般的地方走了出来,闲闲地站在门口,英俊但是冷漠,宛如机器人般的脸,无波无澜地望着她,“你再这样下去,会因为伤口感染和热带伤寒,死在我门口的。”
毫无感情的声音,可是,却在说出的那一刻,几乎让苏瑞泪流满面。
安雅没有骗她。
许少白真的住在这个地方!
“你死了,我会很棘手。大使馆和警方都不是好应付的机构。”许少白继续道,眉微簇着,仿佛苏瑞就是成心来找麻烦的泼皮无赖。
“终于找到你了……”她没有在意许少白的冷嘲热讽,只是常常地松了口气,好像整个身体都陡然松懈了下来,苏瑞顺着铁门跌坐在地上,手无力地撑着地上的泥泞,“乐乐,出事了,他现在在法国。”
“乐乐?”许少白好像费力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名字,他“哦”了一声,自我了悟,“你的儿子啊……他怎么了?”
“他们说是一种并发症,需要另外做一次手术。”苏瑞尽可能冷静地将那些医生说的话全部重复了一遍,最后殷殷地望着他,“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回法国?乐乐现在危在旦夕,我们不能耽误时间了。”
“不行。”许少白却是一声很断然很简略的回绝。
苏瑞愣住。
“我只答应为他做一次心脏手术,第二次手术不在协约范围内,况且,这个并发症,分明是你们自己不小心引发的,怪不得我。”许少白很冷酷地回答道:“现在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做,不能分身。”
“求你,如果你需要额外的报酬……”苏瑞急急地留住她,可是,根本不等她的话说完,许少白已经转身,兀自回到了屋内。
这一次,无论苏瑞怎么敲门,怎么叫他,他都不再出来了。
从那间小屋里回到旅馆,苏瑞累到精疲力竭,她狼狈的模样,也让在场的人纷纷侧目。
苏瑞只得慢慢地走回房间,锁上门,先洗澡,将这身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
今天实在是没有法子,倘若是从前,她倒是可以试一试翻过那扇铁门,可是现在的她,便是行走都困难,又怎么能随便翻过那么高的门呢。
明天得带点工具去,苏瑞想。
就算威胁卑劣毫不体贴,她也要将许少白带回法国去,那是乐乐的唯一希望。至于其他的医生,她早就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他们并没有把握。
在做手术之前,就已经这么没把握了,她怎么能够将儿子交给他们?
手术台上的任何差池,都可以导致她永远地失去他。
所以,无赖就无赖吧,许少白终究会发现,她不仅是个无赖,还是有史以来最大最难缠的无赖,就像以前做营销的时候一样,她若想拿下一个单子,一定会做到让当事人不签给她、就觉得对不起祖宗人民的地步。
这样打定主意,苏瑞也算稍微安下了心来。她一面将头发散开,一面挪向浴室,走到一半,苏瑞的脚步忽而一顿,她停了下来。
下一刻,苏瑞只觉得腰间一紧,一个人从后面将她抱在怀里,丝毫不在意她全身的雨渍与水汽。
“回来了?”莫梵亚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
苏瑞怔住。
“我没有跟踪你,你要去哪里,去过哪里,我都不会问你。”他很快解释道。
苏瑞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在短信里交代了那么多事情,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竟然直接飞来了。
如果是莫家,想知道她在哪间旅馆下榻,其实是很简单的吧。
可是——
“乐乐怎么办?”她猛地转身,担忧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清隽而熟悉的脸,还有那双越发淡定从容的眼睛。
“爸妈会帮忙照顾他,我明天一大早就回去。”莫梵亚轻声道:“无论你能不能找到许少白,后天,已经为乐乐安排了手术,要么许少白,要么威尔逊医生,我们已经等不起了。”
乐乐的情况肯定越发糟糕了。
苏瑞心中一紧,握着莫梵亚手臂的手,也不由得用了几分力。
莫梵亚却浑不在意,而是很随意地擦了擦她被雨水纠成一缕一缕的头发,嗔怪道:“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糟糕,来,先洗个澡吧。”说完,不等苏瑞回答,他已经弯下腰,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浴室很小,并没有浴缸,他只能让她坐在喷头下,水温已经调节得刚刚好了,莫梵亚拿着喷头,从她的头顶,一点一点地移到脸上,脖子上……衣服自然是褪掉了,苏瑞行动不便,莫梵亚便毫不客气地代劳了,只是,在做这些的时候,他的脸上看不出半丝淫—邪,而是专注的,认真的,怜惜的,仿佛在触摸自己心爱的珍品。
苏瑞精疲力竭,也找不到任何推开他的理由,她闭上眼睛,站在温热的水流下,任由他的手指穿插在她的长发间,肩膀上,手臂,双腿,一寸一寸地,清洗干净,而受伤的脚,则被他小心地避开了。
这次洗澡其实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他很快关掉喷头,用一块大浴巾将她囫囵地包住,“好了,什么都别想,安心地睡一觉。”
苏瑞点头,额头抵着他的肩窝。
莫梵亚很快将她送到了床上,苏瑞订的是单人房,床并不太大,莫梵亚为她换好脚踝处的绷带与药膏,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来,很安静地躺在她的身后,也因为床小的缘故,他不得不紧贴着她,手绕过她的腰,轻缓适宜地搂着她。
一整夜,他们的姿势都没有移动哪怕一点,苏瑞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了,莫梵亚的气息是安静而宁和的,她的背抵着他的胸口,源自他的热度源源地传了来,让她没有那么冰冷,在密祜的第一夜,苏瑞睡得四肢发冷,可是,这一觉却觉得很安心,也睡得很踏实。
她不知道莫梵亚到底有没有入睡,只是,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莫梵亚却早已经离开了,桌上摆着简单的早晨,和一张纸条。
“飞机只允许在这边的机场停十分小时,我先回去照顾乐乐了,无论能否找到许少白,明天十点以前,请务必回法国,另一架飞机会在密祜私人机场等到凌晨三点钟。”
苏瑞怔怔地看着那张纸条,看着看着,终于抿了抿嘴,再次斗志昂扬了起来。
凌晨三点。
好,凌晨三点之前,不管是拐是骗,是威胁或无赖,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她都要把许少白弄上飞机。
怎么能随便小看一位母亲的韧性呢?
……还有,谢谢你,梵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