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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力,一剑将所有人斩杀殆尽,所有房屋被毁,我和容忌也由屋顶落在一片废墟之中,目送着斗姆元君捂着腹部,踉跄走远。
废墟下,忽然伸出一只瘦弱干瘪的手。死僵的稚童跟没事人一样,活动着筋骨,踏着废墟和满城的尸首,拾起弯月长刀,转身对我邪魅一笑。
我下意识握住冰凌剑,“你是谁?”
他咯咯笑着,“我是我。你可以叫我瘟神,也可以叫我死神。”
瘟神?死神?
神界从未有过如此邪恶的神,他口气倒还不小,随口就给自己封了个神。
“百里项渊的女儿,血可真香。”他阴鸷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忽然执着弯月长刀,朝我胸口刺来。
容忌快他一步,斩天剑没入他的眉心,“去死。”
他森然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往后退着,“后会有期。”
“哪里逃!”我以为他要遁逃,以冰凌剑砍断他的脚筋。
出乎意料的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遁逃。容忌的斩天剑从他额前抽出时,他已断了气。
稚童的力量并不强大,但他从不畏惧死,也从不会真正死去。在卷宗里如此,在现实中亦是如此。
我和容忌从稚童的尸体跨过,朝着斗姆元君离去的方向跟去。
出了城,鼻尖的血腥味总算散去,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余光却瞟到河面上漂浮着的尸体。
上古时期的凡间,究竟遭遇了什么重创,怎么会森然恐怖如无间地狱。
我走至河边,看着那张被水泡得肿胀不堪,五官被放大数倍的浮尸,一阵干呕。
“怎么突然干呕?莫不是怀孕了!”容忌面露喜色,蹲下身,趴在我肚子上听着动静。
怀孕?应当不至于吧!
我紧张问道,“可有听见胎儿心跳?”
容忌摇了摇头,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瞧我高兴的!若是刚怀上的,现在也听不见动静才是。”
我这才舒了口气,解释道,“我就是看河上的浮尸,顿感反胃,应当不是怀孕。”
他抿着唇,依旧不让我下地,“万一怀了呢,还是谨慎些好!”
我双手放在小腹上,心里揣着一份希冀,如果我真怀孕了,那可得多吃些,将自己养成肉球,再生个小肉球。这样即便容忌不在身边,我也可以抱着小的,安稳入睡。
“救命…救我…”
一道虚弱女声传来,我伸出脑袋,才发现斗姆元君潜伏在河上浮尸的腹中。她从浮尸躯壳钻出,费劲地游到岸边,奄奄一息地躺在容忌脚边。
斗姆元君浑身散发着尸臭味,我捂着口鼻,胃里翻江倒海。容忌本身洁癖深重,闻此味脸色也不太好。
好在斗姆元君并非是在向我们求救,她是朝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父君求救。
父君瞥了她一眼,始终没敢碰她,而是又将她踹入河中,等河水洗净她的身体,父君这才蹲下身将她捞上了岸。
“怎么受伤的?”父君看了一眼斗姆元君的腹部,将手放置在她的伤口处,替她疗着伤。
“诅咒!诅咒要毁了这所有的一切。”斗姆元君有些魔怔地呢喃着。
父君并不信斗姆元君所言,“这只是凡间一场不大不小的瘟疫,死去的人还能再入轮回。六界依然井然有序地运转着,你别胡思乱想了。”
“不,百里哥哥!你不明白,我看到了诅咒本身!它化作一个稚童,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在他面前,半分神力都用不了!”斗姆元君如是说着。
父君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即便真有,也只能是人祸。”
斗姆元君气急,撇下父君再度进城,“等我将那稚童抓到你面前,看你信是不信!”
我看父君飞离,并不打算跟进,一颗心却为斗姆元君的安危悬在半空,“容忌,我们也进城看看!我总感觉斗姆元君会出事!”
容忌抬头看着渐沉的天色,“不,不能进。我们已经步入卷宗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发生什么了?”
“寂灭。”容忌吐出两个字,抱着我潜入水底,“在这待着,我们即便去,也无法改变颓势。”
我点了点头,捂着口鼻,在水底听着外头的动静。
轰——
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爆破声,火光唰地一下将晚霞点燃,暮色沉沉的黄昏亮如白昼。
不断有火星子落到河水中,河水的温度极具攀升。
透过微波粼粼的河面,我看到无数被获点燃的残肢断臂飞出城外,像流星般在空中划出终结的曲线。
一座城顷刻间被夷为平地,数以万计的鲜活生命毁于一旦。
当我和容忌浮出水面时,河水已经被彻底染红。
我一个没忍住,趴在容忌的胸口,呕着酸水。
容忌的唇苍白到全无血色,“歌儿,我有预感,我要晕了。”
“嘎?”我一边用衣袖擦着嘴角,抬头看着脸色发青的容忌,“我只是呕了口酸水,不至于吧?”
容忌没有回话,已经倒在地上,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我蹲下身,将容忌的胳膊挂到我脖子上,吃力地将他抱起。
刚起身,就看到黑烟滚滚的废墟中,斗姆元君提着长剑,浑身是血,目无焦距地朝我走来。
我将目光移至她的腿上,大腿内侧一股发黑的血液滴答滴答往地上掉,她走了一路,血滴了一路。
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么像被人轻薄了一般,瞳孔无光。
又或许,她腿上的血是因为流产?
不,不可能。她似乎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神力了得,如果她不愿意,一般人近不了她的身。
片刻,她已经提着剑来到了我身前。
“后世之人?”她缓缓开口询问着我。
我点点头,“你看得到我?”
“感知得到。以后,不要随意进入卷宗,卷宗里神力会被束缚,很危险。”她说完,将剑往她肚子上刺去,“卷宗的结局,是寂灭。只有我死了,你们才出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