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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唧闻言,误以为自个儿的行踪被封於察觉,食指上染了些唾沫星子,往眼睑上一阵涂抹。
正当她准备就绪,扭着水桶粗的腰身欲踏入殿中之际,走路生风的百花仙子健步如飞,率先截了呱唧的道儿,盈盈闪身至封於身前。
“让圣君失望了。我可不是你那位喜好对月流珠的宠姬。”百花仙子唇角微扬,转身便坐到了矮几上,双腿交叠,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封於一手撩开水珠结成的帘幕,微微眯眸打量着面前一身霓裳羽衣,美艳不可方物的百花仙子,“怎么,事情妥了?”
“八九不离十。”百花仙子随手端起矮几上的茶杯,只顾品茗,再无多言。
封於捂着心口,从榻上乍然起身,“东临王的铜僧阵果真有两下子,害得本座差点有去无回。”
百花仙子声色清清冷冷,“圣君,我们约定好了的。我唐闺臣可助你夺取一切,但你必须放过他。”
眨眼间,封於已瞬移至百花仙子身前,他抬手轻拢着百花仙子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刻意掩饰着粗粝的嗓音,“唐闺臣,值得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未得手。可以见得,东临王心中根本就没有你。不若这样,陪本座一宿,本座替他好好宠你,如何?”
百花仙子迅疾撇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圣君的要求,“不必,闺臣无福消受。”
封於眸中闪过一丝愠怒,“唐闺臣,你以为本座动不了你?”
“什么意思?”百花仙子面露惧意,不动声色地下了矮几,一脸防备地盯着封於。
“字面意思。你虽替本座布好了最后一处擒拿百里歌的阵法,前面八道关卡可是本座亲手设的。本座若想从中做些手脚,东临王极有可能活不到最后,懂否?”封於阴阳怪气道,一双眼肆无忌惮地在百花仙子身上游移着。
百花仙子不断地往后退着,水眸中有热泪簌簌滚落,“不会的。东临王岂是你能轻易算计的?”
“你可别忘了,百里歌是他的软肋。只要她也跟着入了古战场,东临王还不得任由本座捏扁搓圆?”封於老神在在地说着,他双目微阖,似乎早就料到百花仙子会作何反应。
这一刻,我亦紧张到了极致。
虽然,百花仙子总缠着容忌,但我一点儿也不希望她因为我和容忌的缘故,被封於这等阴邪之徒无情糟蹋。
遗憾的是,天不遂人愿。
曾被仙界无数人夸过“心比比干多一窍”的百花仙子,却因情之一字,输得一塌糊涂。
“放过他,你要怎样对我都没关系,但求你放过他。”百花仙子重跪在地,紧攥着封於的袍角,泪雨涟涟。
封於垂眸,单指挑着百花仙子尖削的下巴,“以后见着本座,记得跪着同本座说话。”
“好。”
百花仙子重重地闭上了眼眸,全然放弃了抵抗。
封於见状,尤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遂在百花仙子左肩上刻上一个“贱”字。
百花仙子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仍不忘为容忌讨要一道护身符,“圣君,你答应过我的,绝不能擅自动他。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封於眉头微蹙,颇为用力地按在百花仙子肩膀上血迹涔涔的刻字上,“古战场中危机四伏,本座如何能确保他安然无虞?本座能给的,无非是给他一次起死转生的机会。若他当真遭遇不测,你以烙铁熨平肩上刻字,他便能起死转生。”
百花仙子半信半疑地瞪着封於,不知是因为悲伤过度,还是因为紧张,下巴抖得尤为厉害,“当真?”
封於耐性耗尽,一把擒着百花仙子受伤的胳膊,转而将她抛上了红漆木榻。
不多时,耳边便传来呼啦作响的鞭笞声以及百花仙子隐忍的低泣声。
红漆木榻上的百花仙子,近乎被鞭笞地体无完肤,暗红的血水顺着她纤细的手臂流淌而下,滑过指尖,点点滴滴砸在刷了层薄薄金漆的桃木地板上。
她那双曾蕴着一翦秋水的明眸中,透着一股令人绝望窒息的死气。
封於不知疲惫地凌虐了她一整宿,她就睁着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榻前迎风而动的珠帘。
若不是她眼角处的泪滴未曾断过,我甚至怀疑她已然被折腾地断了气。
“呜——”
殿外,呱唧捂嘴失声痛哭,“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时间,我心里百味杂陈,憋着一口气,却无从发泄。
直至晨曦微露,萦绕在我耳边时断时续的低泣声这才戛然而止。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百花仙子第几回晕厥,也记不清究竟有多少道鞭子落在了她纤弱的身体上,唯一记得的是,她被血水浸透的纤指轻触肩上刻字时,她面上浮现的那抹苍凉至极的笑靥。
真是头疼!
容忌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欠了百花仙子一份天大的恩情。
我以手扶额,心下思忖着如何替百花仙子同封於撇清关系,脑海中黑盒子却不悦地嘀咕着,“宿主,你难道不该为此感到高兴么?”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东临王洁癖甚重,若是知道百花仙子这一遭,怕是永永远远都不会和她牵扯上任何关系。”黑盒子如是说道。
“此事不得外传。传出去,她的自尊心定然受损。”
我审慎言之,正想捏碎梦境,突然听闻殿外浅塘传来一道微弱的呼救声。
循声信步而去,才知池塘里的水于一夜之间尽数蒸发。原先漂浮在水面上的蜉蝣绿藻,已然同龟裂成块状的塘底融为一体。
正当此时,几近枯萎的水莲花中,又传来了一道细若蚊蝇的呼救声,“水,水……”
我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原来是池芫在呼救。
救不救?
救的话,他一旦修成人身,便会成为第八关古战场的守关者,祸乱人间。
可不救的话,第八关古战场并不会因他的夭折而丧命。据我所知,古战场中邪祟诸多,随意挑拣一个,都有可能比池芫更难应付。
思及此,我即刻尝试着以八荒活水浇灌着池中水莲。
不过,此处毕竟只是池芫的梦境。我亦不知八荒活水能否突破时空的局限,救回因缺水而濒于死亡的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这方不大不小的池塘终于被八荒活水再度填满。
身处于水莲花中的池芫缓过了一口气,对着我千恩万谢,“多谢圣君滴水之恩。他日等小的修成人身,定当涌泉相报,为圣君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这愚笨郎君,竟错认了救命恩人!
他若是能听见我说话也就罢了,关键是此刻的他修为道行尤为浅薄,五感六觉也尚未被打开,别说听不见声儿,连那双灼灼发亮的眼眸也仅仅只是摆设而已。
我忿忿不已地弹着池芫的脑门,始知池芫是因为错认了救命恩人才误打误撞地归顺圣君麾下,成了第八关古战场的守关者。
一手捏碎了池芫的梦境,我连连将女娲石藏于袖中,正欲告知池芫他错认救命恩人一事,封於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移至我身后。
“百里歌,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封於侧过头,在我耳边轻语着。
跌坐在地,一连断了数根肋骨的池芫一个鲤鱼打挺,赶忙从地上爬起。
池芫恭恭敬敬地朝封於行着礼,“属下恭迎圣君,圣君万福金安。”
封於冷冷地盯着谄媚讨好的池芫,“废物。本座对你委以重任,你竟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斗不过。”
我满头黑线,反手将封於撂倒在地,“你对我怕是有什么误解。老子力拔山兮,一手扛起十个你不成问题。当然,你这种脏东西,老子自是不屑扛的。”
“百里歌,总这么张牙舞爪,吃亏的,定然是你自己。”封於阴恻恻笑着,也不急着起身,反而以双手擒着我的双足。
我掌心乾坤之力鼓动,毫不犹豫地朝着封於天灵盖处劈去。
封於顺势擒着我的手腕,还不忘揩一把油,“肤若凝脂,人间绝色。”
“想不到狗嘴里当真能吐出象牙。”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又凝起一道掌风,将他再度掀翻在地。
池芫见状,忙不迭地挡在封於身前,义正言辞地说道,“该死的女人,竟敢伤我恩人!”
“池芫,你弄错了。圣君怎会是你的恩人,他由怨念而生,从头至脚就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善念。试问一个心无善念之人,又怎会成为你的救命恩人?”我平心静气地说着,心里已然将池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早知道他如此蠢笨,我就不该救他。
池芫固执地很,他死死地挡在封於跟前,炮语连珠,“女人,你死定了。第三道任务,你来执行。一炷香之内,你必须心悦诚服地跪伏在圣君大人脚边,承认自己只是圣君大人的一条狗。期限一到,你若未执行任务,只能声泪俱下地跪在东临王面前,求他捅你。”
封於闻言,一把将池芫推至一旁,暴喝道,“池芫,你这个榆木脑袋,为何要画蛇添足多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