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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艾伯特正在看眼前的这幅画, 这幅画的感觉和她的画完全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她的画充满了哀伤和怀恋, 那是自己对祖母的悼思,而眼前的这幅画却是热闹欢快的,明明只是由颜料描绘出来的场景, 但是你却能感受到那种热闹的情绪来, 感染力十分的强。
这幅画姜瑜在细节上是下了功夫的, 这样的细节其实是最不好掌控的,几乎是细致到了微处, 但是正是这种细致,才让整幅画充满了一种完整性, 这种完整性让看的人仿佛是真真切切的身处在这幅画之中, 那种热闹就在他们身边一样。
夏日拥挤的人群带来一种燥热来, 但是你手中捧着的冷饮却充满了凉意。
不远处的烧烤店的烧烤架子上, 摆着一排的肉类, 刷上一层油,立刻就有烟冒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滋油的声音, 十分诱人。那油滴滴答答的落在底下的炭火之中,又产生了更浓的烟雾来, 热气完全扑过来了。
卖椰子的老板动作干净利落的将椰子切开, 往里插进一根吸管;那边炸臭豆腐的油锅里臭豆腐翻滚着, 隔得老远你都能闻到那股臭味了;还有卖西瓜的, 夏日吃上一块西瓜, 那可是清凉解暑啊……
人群拥挤而热闹,身处在这个环境中的你心情愉快而轻松,甚至是十分惬意的。这种情绪,通过这幅画,完全的传染到了画前的每一个人。
有人说过,当你在欣赏一幅画的时候,其实便是在与画家的灵魂交流,你能感受到画家倾注在画中的情感。
安娜·艾伯特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感觉得到,胸腔底下的那颗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不得不承认,这幅画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都远远将她吊打。绘画功底,艺术水平,对方的实力和她已经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这幅画,已经可以说是艺术了,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让安娜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她的祖父是有名的画家,他的画在外价格卖得很高,他将自己的所有热情都倾注在了画上面,曾经她是安娜的目标,她想成为像祖父这样的大画家。
只是,身为天才,安娜·艾伯特这二十年过得十分顺畅,她的画画之路,比大家想象的还要简单。从小便锋芒毕露,同龄人之中,没有一个人的才华是能和她相比的。完全可以说,从小到大,她拿奖拿到手软,从来没遇到什么对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娜突然觉得有些茫然了。
她的未来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了,如果不出意外,她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平平淡淡的画画,平平淡淡的参加各种书画比赛,然后获得冠军,慢慢的成为像她祖父那样的大画家。
这样的人生,安娜·艾伯特小时候是很期待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种期待已经没有了,她只觉得无聊。
一个可以看见未来的人生,真的是让她生不起任何期待,她甚至心里生出一种叛逆来。现在的她,拿着画笔再也没有那种激动兴奋的情绪了,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虽然是日常,但是已经让她感受不到什么愉快了。
而现在,她看见了这幅画,这幅叫做《夜》的画。
低头看了一眼右下角的名字,那是英文写下的一串漂亮花体——jiangyu,是来自z国的一位画家。
z国?
脑海里恍然间出现了一张脸,看起来年轻得过分,听说这个叫做姜瑜的z国小女孩,对方比她还要小上两岁,也就是说今年才十八。
在画画上边,自己怎么可能会输给其他人?
安娜·艾伯特往后退了一步,她咬着牙,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同龄人给打败了,更不愿意对方的作品远远比自己的出色。
这怎么可能?她安娜·艾伯特怎么可能会输给别人?
怀着这样的念头,她转身离开了这里,逃也似的,即使步子看上去仍然优雅,但是却还是透出一点狼狈与无措来。
天之骄女,她身上充满着傲骨,而如今,却要让她承认她输了,她输给了一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姑娘,这实在是太难以让她接受了。
所以,她下意识的在逃避着。
*
艺术节一共要举办十天,在第十天,国际书画协会的成员在加上有名的书画收藏家门,会选出艺术节上最出色的作品,选出一等奖、二等奖与三等奖来,这也是艺术节里最为期待的一环。
完全可以想象,这些被选出来的作品,他们的作者会受到何等的追捧与荣耀,前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名字。当然,在其中,绝对是一等奖的得主最为耀眼了,那是任何人都抢不去的光芒。
老爷子在接下来两天倒是有了点时间,和姜瑜们在美术馆里逛了一圈,第三楼的作品在第五天的时候才开放,有的作品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不完整了,甚至连画上的颜色都已经褪去了,但是仍然可以让人窥到其中的高超的绘画技巧。
姜瑜接下来两天天天蹲在这里边,从这头看到那头去,一双眼简直就是在放光,难得看她这么高兴的样子。
要知道这里很多作品可是收藏家的珍藏,这一次对方愿意拿出来供人欣赏,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因此姜瑜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老爷子和汉特先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站在一幅画面前,神色专注而痴迷,整个心神都在眼前的画上边了。
“阿瑜,阿瑜,阿瑜……”
“恩?老师?”
老爷子叫了好几声,姜瑜才猛的回过神来,注意到一旁的老爷子等人,当即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老师,您怎么在这?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老爷子心里无奈又好笑,道:“我在你身边站了好一会儿了,唔,你在看一裴先生的画啊。”
一裴先生,z国著名的大画家,但是却是在m国成名的。要不是z国有着这位一裴先生的详细记录,m国恨不得篡改了一裴的国际,让他成为他们m国人。
一裴最擅长油画,他的画感染力十分的强,再加上那段时间世界处于战乱时刻,他的画多数给人的感觉都是压抑悲凉的,画中的内容也让人觉得揪心得很。
“崔,这位是?”汉特先生看了姜瑜一眼,忍不住开口了。
闻言,老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来,阿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汉特先生……汉特先生,这位说我的学生姜瑜,那幅《夜》便是她的作品。”
“她就那幅《夜》的作者?”
“夜”这个词他是用中文说的,口音别扭得很,一边说着,他一边惊讶的看着姜瑜,道:“哦,崔,你这个学生,看起来可真小,她今年才十八岁吧?”
“是的,不过准确来说,马上十九岁了!”老爷子纠正了汉特先生所说的年纪。
不管是十八岁还是十九岁,这个年纪都小得让人惊讶了,汉特先生连说了好几个不可思议,看着姜瑜的目光十分稀奇,就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一样。
“您好,汉特先生!”姜瑜对着汉特先生微微点头,态度落落大方,十分自然。
汉特对姜瑜道:“我看过你的画,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你的作品我实在是太喜欢了,你笔下的人物,就像是拥有了灵魂一样。”
《夜》这幅画,画中人物很多,但是每个人物都十分的“活”,正是这种活才让整幅画更多了一种灵动来。这也算是姜瑜的天赋之一了,从她开始学画画开始,她笔下的人物就展现出一种灵动来,她能很精准的把握住一个人的特点,并将其画出来。
汉特先生显然很喜欢姜瑜,他们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和她一起在三楼的这里逛了一起,一边看画他还一边询问姜瑜的看法,然后发现这z国女孩虽然年轻,但是很多见解却十分的透彻,尤其是在画画上,她还有很多独属于自己的心得。
“哦,崔!你这学生实在是太棒了,她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汉特先生再一次跟老爷子感叹道。
老爷子十分谦虚的道:“哪里哪里,这孩子还差的远了。”
闻言,汉特先生颇有些不赞同,道:“崔,你的学生很厉害,我是真心的夸奖,为什么你要否认呢?”
老爷子:“……”
这个,要怎么告诉对方,谦虚是他们z国的传统美德了。
不过,汉特先生并没有抓住这件事情不放,他感叹道:“我实在是太羡慕你了,我也想收一个这样的学生。崔,你真是个幸运的男人。”
有这么一个有天分的学生,那可一定是件十分令人高兴的事情。
“m国的艾伯特家族的小姐也参加这次艺术节了,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和姜一样,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她的作品也十分出色。不过相较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姜的,从姜的画中,我感受到了她对画画的热爱,那让我十分高兴。”汉特先生如此说道,言语间一点都不吝啬自己对姜瑜的称赞与对她的作品的欣赏。
他和艾伯特家族的人认识,自然也是见过安娜·艾伯特的,这个小女孩十分骄傲,但是她的骄傲并不会让人讨厌。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单纯热爱画画的小姑娘变了。
想到这,汉特先生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可惜。那样有天赋的一个女孩,这么下去,只会浪费了她的天赋,这两天除了第一天,他甚至没在艺术节看见对方。
她对画画的热情,已经消失殆尽了吗?
而此时的安娜·艾伯特在干嘛呢,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看着画架上的那幅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焦躁。
她已经快八天没出门了,这八天都缩在屋子里,在房间里画画。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去画一幅画了,在她看来,画画真的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没有一点难度,根本没有挑战性。所以,在画画的时候,她的态度免不了就有积分敷衍了。
这一次参加艺术节,她原本是想用自己前不久画的一幅画,却被自己父亲拦住了,反而拿了她两年前画的那幅画去参加。而且,竟然还通过了筛选,这不得不说让她有些不屑,觉得画画也就那么一回事,真的没有一点挑战性。
然后,她就在美术馆里看见姜瑜的那幅画,那个年纪比她还小的z国姑娘所画的画,她的作品比自己的要出色。甚至可以说,自己远远的比不过她。
那一刻,安娜·艾伯特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恐惧来。等从美术馆回来,她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然后一直在画画,可是画了一幅又一幅,她都不是很满意。
不行,完全比不过!
越画安娜的情绪就越加的焦躁,她很努力的去画,可是画出来的画都不如人意,这让她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她已经这么努力的在画了,这么认真的在画了,可是她画出来的画,却还是比不过那个叫姜瑜的z国女孩,甚至还差得多。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越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安娜·艾伯特就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对于在书画上一直没有输过的她来说,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尤其是这人比自己还小,这真的是太难了。
赤脚踩在地上,她越看这幅画越不满意,伸手直接就把画扯下来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然后她重新铺了一张画纸,深深的吸了口气,决定重新画一幅。
从小大家都说她是天才,她怎么可能会比那人差?
“咚咚咚!”
“安娜!”
外边传来唤声,大概是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对方从外边把门打开了。
卧室里充满着油画颜料特有的气味,这个味道并不好闻,而安娜的身上,也免不了沾上一些颜料,看起来十分狼狈。可是此时的她,脸上带着的是艾伯特先生许久未在她脸上看见过的专注于认真,她的注意力已经全落在了眼前的画上。
“艾伯特小姐?”马克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忍不住叫了一声。
艾伯特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此时卧室的地上全是一坨坨揉成团的纸,艾伯特先生弯下腰去,拿起一个纸团打开,纸团上是颜料的色彩。他复又捡起地上其他的纸团,打开来看,都是这段时间安娜所画的画。
艾伯特先生抬头看了安娜一眼,然后让马克回去,自己则是将地上的纸团全部都捡了起来,然后一一展开放到了桌子上。
他打电话叫酒店送了点食物上来,然后便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在那画画,一直看到了下午,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这时候,安娜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她看着刚才画的这幅画,面上露出一丝懊恼来,并不是很满意,伸手就要把画扯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艾伯特先生慢条斯理的道:“你就算再画多少幅,你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超过那个叫姜瑜的z国姑娘的。你们两之间的水平,隔着的不是这几幅画的问题。”
安娜扭头看他,然后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叫了一声:“父亲!”
这一声父亲,她叫得十分依赖,就像是无助的孩子在寻求亲人的帮助。
艾伯特先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安娜,你从小画画天赋很高,所以我和你的祖父对你都抱着很高的期待,我们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画家。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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