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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后宫,也常会命他随行!”
一个臣子,跟着皇帝出入后宫?
独孤伽罗皱眉,低声道:“这个赵越生性奸诈,与我们杨家又是宿敌,恐怕又是他背后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握住杨丽华的手,心中满是怜惜,轻声道,“丽华,如今你很快就要临盆,这些事先不要多想,等到孩子平安降生,我们再想方设法,重获帝心!”
杨丽华点头默然,一手轻抚高隆的肚子,心里暗暗冷笑。无论如何,她都是一朝之后、后宫之主,等她生下皇长子,在这宫里的地位,就更加不能动摇。不能重获帝心又能如何,等到皇帝归位,她自己的儿子继位,那她杨丽华就是一朝太后,到那时,不要说整个后宫,就是整个天下,也尽在她的掌中。
独孤伽罗哪里知道她已想得如此长远,口中细细叮咛,扶着她慢慢往回走。
这个时候,只听到身后小太监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路过二人,只是匆匆行一个礼,拔步又跑。
杨丽华的贴身宫女瞧见,即刻叫住他问道:“你乱跑什么?不见杨皇后在此?若是惊了龙胎,你如何担当得起?”
小太监惊得连忙跪倒,连连磕头道:“回娘娘,方才是朱皇后晕倒,皇上急命奴才去请太医,奴才一时情急,才对娘娘失礼,请娘娘恕罪!”
杨丽华微愕,问道:“朱皇后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小太监摇头:“奴才也不明白。本来平日朱皇后喜欢服侍皇上汤品,这几日她自个儿反而闻不惯那些气味,方才好端端地观赏歌舞,突然就晕倒了。”
听他说完,杨丽华脸色骤变,默默向独孤伽罗望去一眼。独孤伽罗也是心头微震,向小太监挥手道:“既然是朱皇后有恙,你快些去吧,不要有所耽搁!”
小太监这才如蒙大赦,连磕几个响头,这才起身飞奔而去。
杨丽华脸色煞白,紧握住独孤伽罗的手,低声道:“母亲,那朱皇后……朱皇后……”
独孤伽罗点头,叹道:“若不是旁的病症,八成是有了!”见她脸色不好,柔声劝道,“她有又能如何,今日知觉也不过两三个月的身孕,无论如何越不过你去!”
杨丽华心中烦闷略消,轻轻点头。
独孤伽罗扶杨丽华回宫,特意多留片刻,一个多时辰之后,消息传来,果然是朱皇后有喜,皇帝正在为她大肆庆祝。
杨丽华垂眸,一手轻抚自己高隆的小腹,轻声道:“如此也好,多一个龙胎,也多一个人被算计。”这几个月来,只因她怀有身孕,明刀暗箭,也不知道挡去多少。也幸亏她是后宫之首,背后又有偌大一个杨家做倚靠,旁人不敢明目张胆,若不然,她还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留到今日。
独孤伽罗暗叹,拍拍她的手,轻声道:“事到如今,你只要养好身子,好好儿将孩子生下来再说!”当此情形,实在也不知道如何宽慰,只能尽量让她心绪放平,免得伤到身子。
杨丽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头道:“母亲放心,就是为了这腹中胎儿,丽华也会好好的!”
独孤伽罗这才略略放心,又陪她说会儿话,这才告辞,出宫回府。
独孤善正在府中与杨坚议事,二人听完她的讲述,杨坚默然片刻才轻声叹道:“难怪这两个月来皇帝突然疏于朝政,原来,竟然是在后宫淫乐。”
独孤善皱眉道:“自古帝王荒疏朝政,伴随而来的,必然是国家的衰败,我们好不容易令大周渐渐强盛,长此下去,怕又是一场大乱。”
杨坚眉目间深有忧色:“皇帝登基已有半年,本来好好的,突然如此,必然是受人蛊惑!”
经他一提,独孤伽罗想起一事:“丽华说,近两个月来,那四后与赵越有所往来,赵越又是皇上的近臣,难道与此人有关?”
杨坚和独孤善互视一眼,神情都变得更加凝重,各自点头。杨坚道:“赵越此人生性奸诈,与我杨家又是宿敌,若是他要算计丽华……”说到这里,不禁心惊,向伽罗道,“你千万提醒丽华,提防此人!”
独孤伽罗叹气:“我岂会不知?当初她刚刚有孕,我就已提醒,如今她的饮食用具,都要经过太医细查才会进宫。”
杨坚放心点头:“如此最好!”
匆匆一个月有余,那一天,独孤伽罗和杨坚刚刚睡下,就听院门被人拍响,紧接着听到门口歆兰的脚步声远去,很快她便在外急切道:“夫人,宫里来人,说……说大小姐难产!”
独孤伽罗一惊,迅速坐起,失声道:“你说什么?”
杨坚也被惊醒,闻言脸色微变,急道:“我们即刻进宫!”
独孤伽罗将他压住,摇头道:“你是外臣,不便进后宫,纵去也是在前头等着,还是我去吧!”
杨坚不理,顾自穿衣穿靴:“这三更半夜,至少我送你进宫!”夫妻二人草草收拾,急急赶进宫去。
此时宫门虽已下钥,但杨丽华不但是后宫之主,肚子里怀的胎儿更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再加上如今杨坚位高权重,禁军见二人前来,也不敢拦阻,打开边门放二人进去。
杨坚在进入后宫前停步,独孤伽罗跟着引路的小太监一路直奔崇义宫。
崇义宫中灯火通明,院子里站满了宫女、太监,都一脸惊惶地向殿内张望。见到独孤伽罗前来,众人纷纷侧身让路。
独孤伽罗直入寝宫殿门,迎面与一名太医撞个正着,忙问道:“张太医,皇后怎么样?”话音刚落,只听殿里一声响亮的儿啼。
张太医大喜道:“生了!”说着顾不上回答独孤伽罗,返身冲回去。
独孤伽罗刚松一口气,突然听到里边几声惊呼,稳婆的声音响起:“不好了,皇后大出血!”
独孤伽罗脑中轰的一声响,身子一摇,几乎晕倒,已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上前几步,向殿内叫道:“丽华!丽华!我是母亲,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啊!”
她连喊几声,有稳婆出来,劝道:“夫人且在侧殿坐坐,这里有太医呢!”将她请去侧殿,又忙奔出去,连声唤水。
热腾腾的清水被端进去,很快变成血水又被端出来。独孤伽罗瞧着,只觉身子一阵一阵发软,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
女子生产时大出血,世上有几人能挺得过去啊?怎么这事就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眼看着时辰慢慢地过去,天色已经灰白,这时,张太医擦着满头的汗慢慢出来,向独孤伽罗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夫人放心,皇后已经无恙!”
整整一夜,独孤伽罗心中焦灼难耐,却始终极力强撑,听到最后一句,终于落下泪来,急忙向内殿走去,连声唤道:“丽华!丽华!”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床榻却已经收拾齐整,杨丽华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看到她,“哇”的一声痛哭失声,张手唤道:“母亲!”
独孤伽罗上前几步,张手将她抱住,在她背上轻拍,含笑道:“好了好了,你熬过这一关,慢慢都会好的!”
哪知道她安慰的话说出来,杨丽华哭得更加伤心。独孤伽罗手足失措,转头望向旁边的稳婆。
稳婆满脸不忍,叹息道:“是一位公主,而且,杨皇后大出血伤到身子,日后怕再不能有孕了!”再深叹一声,挑帘出去。
独孤伽罗整个人怔住,隔了良久,才更紧地抱住杨丽华,轻声道:“我可怜的女儿!”
在这后宫中,不能有孕就意味着帝王的冷落,若是生出一位皇子倒也罢了,偏偏,她生的是一位公主。
杨丽华痛哭一会儿,在母亲的抚慰下终于渐渐止住泪,微微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母亲,皇上……不曾来吗?”
被她一问,独孤伽罗才惊觉,这一夜,竟然没有见到皇帝的踪影,不禁脸色微变,轻声劝道:“丽华,他是九五之尊,想来还有要紧的朝政,你不必多想!”
杨丽华的脸更白几分,她咬牙垂头,终究还是忍不住满腔的怨愤,低声道:“如今,他将所有的朝政都推到父亲身上,又能有什么要事非得连夜处置?”虽只短短两语,却带着深深的失望。被子下的双手慢慢地握紧,心底是无穷的愤恨。
满崇义宫的人都知道,从杨丽华胎动到此刻已经足足十几个时辰,宫里屡屡差人去请,皇帝却始终没有露面。就连之前杨丽华难产,太医、稳婆束手无策时,皇帝仍然未来。
是啊,最近皇帝越发荒唐,不但不理朝政,甚至连早朝也隔三岔五不上,朝中早已流言纷起。
只是事到如今,独孤伽罗也只能空言宽解,心底暗暗叹惜。
如果当初杨丽华不留恋宇文赟的最后一点温情,不留恋那皇后之位,在胎儿不被人知时设法出宫,远走高飞,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尴尬地步。
如今,她生下的是一位公主倒也罢了,偏偏,她因为难产而大出血,日后再不能有孕。不要说后宫,纵然是寻常人家,又岂能容得下一个无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