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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农民运动,虽然由布党包办,但发动起来之后,却已不受布党的控制。在农协会的旗帜下,起来了的农民已近百万人,但绝大多数的农民协会,都不在布党的控制之下;许多则直接落入了地痞流氓手里,成为社会危害。舆论批评汹涌而至,以至于农民协会不得不做出对各级农协进行‘洗会’的决定。”

    “该决定主要提出两点要求:一、为使真实农民意见,在各级协会中充分表现,乡农协执行委员须绝对是耕田农民、专营手工业者,或体力劳动者亦可,其他的分子,尤其是地痞流氓,应严加淘汰;二、区农协执行委员五分之三须属真实农民,专营手工业者,或体力劳动者亦可,五分之二则属于有职业的知识分子,或是行动上表现为农民谋利益的人。带有流氓地痞姓质的人,即应严厉防止,以免扰乱农民组织;该决定试图补牢于亡羊之后,但这次整顿却没有被严格贯彻下去,中途流产。农民协会这一事物,因其失控,也越来越被人所诟病。甚至于其党内亦有悲观失望者,其领袖何向仲亦曾言:‘照他们这样胡闹,中央只好关门,还革什么命!本席可以大胆说一句:农民协会是一个空前的错误,党内众同志都应该明明白白承认的。我们看,农产品被摧残完了,工商业家都打得跑光了。上不要中央,下不要人民,还革什么命!’”

    梁启超家书:

    “近来连接思忠的信,思想一天天趋到激烈,而且对于工运农运学运之胜利似起了无限兴奋,这也难怪。本来中国十几年来,时局过于沉闷了,人人都厌倦到极,想一个新局面发生,以为无论如何总比旧曰好,虽以年辈很老的人尚多半如此,何况青年们。所以你们这种变化,我绝不以为怪,但是这种希望,只怕还是落空。”

    “我说话很容易发生误会,因为我向来有那些历史在前头,更何况又为进步党领袖。其实我是最没有党见的人,只要有人能把中国弄好,我绝对不惜和他表深厚的同情,我从不采那‘非自己干来的都不好’那种褊狭嫉妒的态度。……如今中国受病的总根源,在于把社会上最下层的人翻过来握最高的权。我所谓上层下层者,并非于富贵贫贱等阶级而言,乃于人的品格而言。贫贱而好的人,当然我们该极端欢迎他。今也不然,握权者都是向来最凶恶阴险龌龊的分子,质言之,强盗、小偷、土棍、流氓之类个个得意,善良之人都变了俎上肉。这种实例,举不胜举,我也没有恁么闲工夫来列举他。……总而言之,所谓工会、农会等等,整天价任意宣告人的死刑,其他没收财产等更是家常茶饭,而在这种会中,完全拿来报私,然他们打的是‘打倒土豪劣绅’旗号,其实真的土豪劣绅,早已变做党人了,所打者只是无告的良民而已。”

    “……近来各地方军阀们已不堪布党的逼迫,此前已经翻过脸,宣言‘讨赤’,而且残杀的程度比北方厉害多少倍。同时布党势力范围内也天天残杀所谓的‘右派’。(前面那几张纸都是十天以前陆续写的,现在情形天天剧变,很有些成了废话了。)据各方面的报告,最近三个礼拜内双方互斗,军阀杀布党,布党杀军阀——明杀暗杀合计——差不多有数千人送掉了,中间多半是纯洁的青年。可怜这些人稀里糊涂的死了,连自己也报不出帐,一般良民之入枉死城者,更不用说了。尤可骇怪者,布党内部自己的左右派也火并起来了!而且大有水火不相容之势,而为达自己的目标,其各各又分头去勾结地方军阀!说军阀固然不要脸,那么这‘党阀’还象个人吗?早知今曰,又何必当初?可见所谓什么为主义而战,都是骗人的劳什子,现在揭开假面孔,便原形毕露了!”

    “……思永来信说很表同情于布尔什维克主义,我看了不禁一惊,并非是怕我们家里有布党分子,实在是因为看见象我们思永这样洁白的青年,也会中了这种迷药,即全国青年之类此者何限!真不能不替中国的前途担惊受怕,因此越发感觉有做文章之必要。你们别要以为我反对共有主义,便是赞成资本主义。我反对资本主义比布党还厉害。我所论断现代的经济病态和共有主义同一的‘脉论’,但我确信这个病非‘共有’那剂药所能医的。我现在开出的是另外的方子(这方子是进步党内集思广益的结果,不是我一拍脑子想出来的),这方子也许由中国先服了,把病医好,将来全世界都要跟我们学,我自担任国务总理以来,便一直在照这方子给中国抓药。思永不是经济学专门家,当然会误认毒药为良方,但国内青年象思永这样的百分中居九十九,所以可怕。我想说的,是多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的方子出来实效后,看可以挽回多少罢。”

    《自由中国》杂志(1922年10月):胡适论《通往奴役的道路》:

    “……那时候我与这位朋友所讲的那些人有同样的错误(信奉社惠主义)。现在我引述一句。在那一段时间里,我还经常对我的学生们说:‘十八世纪的新宗教信条是自由、平等、博爱。十九世纪中叶以后的新宗教信条是社惠主义。’我当时讲了许多话申述这个主张。现在想起,应该有个公开忏悔。不过我今天对诸位忏悔的,是我在那时与许多知识分子所同犯的错误;在当时,一班知识分子总以为社惠主义整个潮流当然是将来的一个趋势。我自己现在引述自己的证据来做这个忏悔……”

    “现下共有主义思潮的泛滥可以说给我们这班新舆论家一个教训,什么教训呢?这以可分三层说:第一,空谈好听的‘主义’,是极容易的事,是阿猫阿狗都能做到的事,是鹦鹉和留声机器都能做的事。第二,空谈外来进口的‘主义’,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一切主义都是某时某地的有心人,对于那时那地的社会需要的救济方法。我们不去实地研究我们现在的社会需要.单会高谈某某主义,好比医生单记得许多汤头歌诀、不去研究病人的症候,如何能有用呢?第三,偏向纸上的‘主义’,是很危险的。这种口头禅很容易被无耻之徒利用来做种种害人的事!罗兰夫人就曾说过,‘自由自由,天下多少罪恶,都是借你的名做出的!’而现在我们应该醒悟了,一切好听的主义,都有这种危险!”

    “我因为深觉得高谈主义的危险,所以我还是用一句两年前的老话奉劝新舆论界的同志道:‘请你们多提出一些问题,少谈一些纸上的主义!’更进一步说:‘请你们多多研究这个问题如何解决,那个问题如何解决,不要高谈这种主义如何的新奇,那种主义如何的奥妙!”

    “现在中国应该赶紧解决的问题,真是多得很。我们不去研究工人农民商贩的生计,却去高谈社惠主义;不去研究女子如何解放,家庭制度如何救正,却去高谈‘公妻主义’和自由恋爱;不去研究地方军阀势力如何解散,不去研究南北经济差距问题如何解决,却高谈无政斧主义;我们还要得意扬扬夸口道,‘我们所谈的是根本解决。’老实说罢,这是自欺欺人的梦话!现在这梦已经让血浸透了,醒醒吧!省省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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