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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后来我还常常跟你师嫂说:这丫头说走就走,真让人牵肠挂肚……尤其是她欠我二十九次补课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我。”
提起补课费,一口鲜血从丹田直冲而上,我硬生生咬牙咽回去。叶正宸勾唇一笑,又补充了一句:“不信你问你师嫂。”
听我们反复提起“师嫂”,印钟添的表情轻松自然了些,人也精神起来:“小冰,你欠叶参谋的补课费没还?”
我干笑两声:“你别当真,叶参谋不会在意那点补课费,他开玩笑的。”
“是啊,开玩笑的。”叶正宸微笑着说,“我不是个小气的人,我只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你若是非要还我,我也不介意。”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我扶额,硬挤出点笑意:“师兄,多年不见,你幽默多了。”然后,我为他倒了杯茶:“你喝点茶吧。”
叶正宸垂首品茶,气氛总算降了点温,印钟添突然低声问我:“叶参谋结婚了吗?”
“嗯,结了。”我立刻说。
叶正宸毫无意外地马上拆我的台:“不久前已经离了。”
印钟添讶然看向叶正宸:“抱歉,我唐突了。”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叶正宸故作深沉地又补上一句,“感情,没有就是没有,不能勉强。”
印钟添脸色变了,默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饭菜端上来,我们举杯“客套”了几个回合,气氛才有所缓和。
趁着印钟添去了洗手间,我憋了满腔的鲜血终于可以吐出来了:“叶正宸,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叶正宸玩着手中的酒杯,“你用得着非跟我撇清关系吗?承认我是你前男友,没那么辱没你吧?”
“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换作是你进了监狱,你愿意我找前男友救你吗?”
叶正宸冷笑:“别说我进不去,就算我进了,救我的人多得是,轮不到你牺牲色相。”
我闻言,急忙开门看看走廊,确定印钟添还没回来,我才放心。谁知,我刚坐稳,叶正宸就倾身过来,靠近我:“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换作我进了监狱,你会不会牺牲色相救我?”
他一靠近,我就感觉体内又有热流涌动,我侧身躲了躲:“不会。”
我说的是实话,除了叶正宸,没有男人能逼得我脱衣服,包括印钟添。
叶正宸又凑到我耳边,低语:“我死都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一句话,勾起了几日前激情澎湃的画面,他拥着我,百般温存。
我转过脸,面对他眼中赤裸裸的占有欲,早就想问的问题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他笑了,是标准的叶正宸式的坏笑。
“我没逼你……你自己愿意的。”
“我愿意?”
“是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把衣服脱了,我怎么忍心让你失望。”
“你!”我的脸像被火烧着,气得无话可说。
“别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他压低声音,将唇附于我耳边,“你在我身下婉转呻吟,欲罢不能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表情。”
我刚想把茶水泼他脸上,门锁发出响动,叶正宸立刻坐直。
见印钟添推开门,我也换上笑脸,把端到半空的茶杯稍稍放低些,碰了一下叶正宸的茶杯:“师兄,以后有机会还望你多关照钟添,多向他传授点宝贵经验……我必定感激不尽。”
刚进门的印钟添听到我们提起他,茫然地问:“哦?什么经验?”
正咬牙切齿的某人从齿缝里逼出四个字:“人情世故。”
看着叶正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底蓦然有一道阳光照进来,唤醒了沉睡多年的心。我抿着唇角,喝了口茶,浓茶入口竟是缕缕清甜。
原来我的心没死,只是在没有叶正宸的世界里,没人能让我心跳。
总算吃完了一顿鸿门宴,回去的路上,我累得一句话都懒得说,缩在靠车门的位置上睡觉。
偶尔醒来,揉揉眼,总能在后视镜里对上叶正宸的眼光,里面是一望无际的沉寂。
闭上眼睛,梦里还是他的眼光,缠绕不去。
有些人,你忘记他,需要漫长的三年;想起他,三秒钟足矣。
你恨他,恼他,持续了漫长的三年,他逗你笑,三秒钟足矣。
将印钟添接回南州,我陪他见了他的爸妈和我的爸妈,又陪他回家。
“晚上要值夜班,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我说。
“吃完晚饭再走吧。”印伯母说。
“不了,我还要去医院看我爸。”
印钟添送我到电梯口,电梯没来,他有意靠近我一些,我压抑住本能的反应,一动未动。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问:“你和那个叶正宸,关系好像不错。”
“还好吧。”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很多年没见了。”
“他为什么帮你?”
“念着点过去的情分吧。”可能心里有愧,我不喜欢这个问题,有点世故,还掺了点怀疑。
电梯来了,里面没人,我急忙向前一步,说:“你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印钟添拉住我:“哪天有机会再叫他出来吃顿饭吧。”
“嗯?”我不懂。
“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他。再说,维持关系需要多沟通。”
电梯门合上,封闭的空间里,我苦笑。维持关系需要多沟通?印钟添若知道我和叶正宸的过去,不知他作何感想。
值班室的床上,我翻来覆去到午夜,脑中总是不断出现叶正宸那个让人不安的问题:“如果印钟添离开你,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这个问题像是一种催眠的暗示,每当我闭上眼就会响彻在我耳边,勾起许多身在异国他乡的回忆,那些欢乐,那些泪水,那些矛盾,此刻想来都是爱。
凌晨时分,仍是无法入睡,我披上白大褂走进值班室,坐在电脑前,我调出收藏夹里各大国外医疗网站浏览,想看看有没有新的成果,有没有抗癌的新药。
偶然在一个网站上看见有个美国专家提到淋巴瘤,见解独到,我忙打开邮箱,想给这位专家发封信,咨询一下。
登录邮箱,收件箱里多了一封未读邮件,标题是“关于淋巴瘤最新治疗病历”。我以最快的速度点开,没有留言,没有署名,没有发件人信息。我隐约猜到是谁,急忙打开附件中的文档。
文档中总结了为数不多的淋巴瘤成功病例的治疗方案,每一个病例后面都有红色的注解或者专家的意见。我细细地读,文档从头至尾条理分明,无处不显示着笔者的专业和严谨。
我知道是他,只有他才能写出这样有深度的东西,只有他会为明白我最需要什么,只有他会发一封没有留言、没有署名的信——他相信我读得出,读得懂。
读到最后一页,结尾处有一行鲜明的红字:“总结这篇治疗方案,用了我二十四个小时。”
看到这句话,我仿佛看见了那让人又爱又恨的坏笑,看见了那道通宵达旦坐在电脑前专注工作的背影,哑然失笑的同时,我的眼睛酸疼。
二十四个小时……他是如何在这三天里挤出二十四个小时的?我记起了昨日他脸上的疲惫。
手边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着叶正宸的手机号,我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文档,心一软,接通了。
“还没睡?”他问。
“嗯。刚收到你的邮件。”
“我知道。”电话里,叶正宸的声音格外有磁性,“我发邮件的时候设置了已读提醒。”
他的呼吸声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我什么都不想再说,只想这样听着他的呼吸声,一直听。
“明天我就要回北京了。”
“哦。”心头浓浓的惆怅只化作一个淡淡的字。
“我真舍不得你。”他故意大声叹了口气,“可是我们师长说了,我再不回去,他就派人来南州抓我。”
惆怅顿时化作哑然。有叶正宸这样的部下,他的师长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
“怎么不说话?舍不得我?”见我还不说话,他说,“那我不走了……”
如同一块丝滑的比利时巧克力入口,甜蜜绕舌,眉眼间不觉染上了满足的甜笑。
“钟添说想请你吃饭,既然你没时间,那就算了。”
“请我吃饭?你未婚夫挺识时务的。”
“市政府那种地方,不识时务的人怎么能混下去?”我说。
对于我的极力维护,叶正宸冷哼了一声,相当不屑:“我真搞不懂,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叶正宸语气里的讽刺让我极不舒服。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叶正宸一样,生在显赫之家,可以毫无顾忌地彰显他的个性,敢去和现实硬碰硬,棱角磕棱角。印钟添生在普通的家庭,有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且为之付出了全力。
在市政府生存,他无力改变环境,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他磨去了自己的棱角,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勤奋小心翼翼地往上爬,而立之年爬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谁知一不小心跌下来,变得一无所有。
有人敲办公室的门,喊着:“医生,医生!”
“有病人叫我,不跟你说了。”不等他回答,我急急忙忙挂了电话,跑去看病人。
从那日后,叶正宸再无消息,电话也没有一个。爸爸恢复了健康,出院了。我的工作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每天尽全力抢救一个个无药可救的病人,可下了班,我的生活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轨道上。
“我今天看了一座房子,和我们以前的户型一样,位置也差不多,就是价钱有点高。”我故意找些事情和印钟添说说,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都怪我,当初急糊涂了,为了去北京疏通关系,居然低价把我们的房子卖了,现在想买座合适的太难了。”
印钟添犹豫了一下:“买房子的事情能不能再等等?”
“等?”我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买房子准备和我结婚。
“那笔钱,我想用用。”
我懂了,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交给他:“密码你知道的。”
“小冰……”
“你不用说了,我懂。”案子没结,前程未卜,他需要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我劝他说:“钟添,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还年轻,可以重头再来。”
“我恐怕很难再回市政府工作了。”
“你很想回去吗?”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抱住我的腰,脸埋在我的肩上,我能深切感受到他对未来的怅惘。我想帮他,尽我所能。
我努力回想自己认识的人,终于想起一个做生意的高中同学,两年前同学聚会时联系上了,关系还算不错:“我有一个同学,在南州市有些人脉,我找他问问能不能帮些忙。”
他沉思了很久,才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了一个很突兀问题:“你会离开我吗?”
蓦地,我又想起叶正宸的问题:“如果他离开你……”
我非常确定地回答他:“我不会离开你。”
然而,我并不确定他是否回离开我。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周末又到了。
我下班很晚,没有回爸妈家,一个人筋疲力尽回到我自己的公寓。
又一个病人走了,二十二岁。临走时,一个年轻女孩发疯一样跑进病房,趴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气若游丝的男孩儿突然笑了:“傻丫头,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以后都不想再看见我,死都不会原谅我吗?”
女孩拼命摇头,不说话。
“我脾气不好,总惹你生气,下次记得找男朋友要找个脾气好的,还要有时间多陪你的。”
“我不要,我就要你。”
男孩儿安详地走了。女孩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双手死死地抓着男孩的手腕。
谁劝她,她都不肯放手,口中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你起来跟我发脾气吧,我再也不走了。”
没失去过,不会懂得那种割舍有多苦,不会懂得那曾经的恨有多美好。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样子,我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候,我也曾恨过,恨不得永生永世不会再与叶正宸有任何交集,可想在,我们真的不能再有交集的时候,我才明白,能痛快的恨,痛快的哭,也是好的。
用热水冲去一身的消毒水味道,我蜷缩在沙发上。我忍不住问自己,这就是我将要过的生活吗?在医院,看着病人在生死边缘挣扎,却无能为力。回到家,我和印钟添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同一平面内,却永不相交。
不知不觉,我又想到了叶正宸,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又饿了,想吃一碗我煮的面。
我拿起电话,犹豫许久,最终拨通了印钟添的手机。
“小冰?你下班了?”印钟添的声音不太清晰,电话里还有点嘈杂。
“嗯,你在哪?怎么这么吵?”
“在饭店,我一会儿去你公寓。”他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我问:“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有一个应酬,喝了几杯酒。”
难得他有应酬,看上去心情也不错,我不想扫他的兴。
“什么时候结束?用不用我开车接你?”
“不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太危险,我一会儿打车过去找你。”
“好吧,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去厨房煮了解酒汤。印钟添并不好酒,酒量也不太好,可没办法,有时候不能喝也得喝。
没多久,印钟添来了,带着一身烟酒气,微微有点醉意。我去厨房盛解酒汤,印钟添随后跟过来,身子有些摇晃:“小冰,你猜我在酒桌上遇到了谁……”
“谁?”我并不关心,只是顺着他发问。
“叶正宸……”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我端着碗的手晃了一下。他不是回北京了吗?他又来了?
我动动发麻的手指,装作若无其事地盛汤:“哦。”
“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是吗?”我揉揉额头,忍着头疼听他说。
“他今天刚从北京过来,来参加许阳的生日宴。”许阳是南州市某干部的儿子,也在市政府工作,“有人问他,是不是专程来参加许阳的生日宴,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他来看他的心上人。”
印钟添说完,干笑了两声,声音干得发哑。我使劲儿按太阳穴。
“他还问了我们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有什么东西,比你身边的女人更重要?’”
我一怔,立刻抬头看向印钟添:“你怎么回答的?”
印钟添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感叹:“现在的我,还能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我深深地皱眉,我不喜欢他的答案,它让人有无限回味的空间。
“小冰,你说他是不是样样都比我强?”印钟添喝醉了,他不喝醉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不是。”我认真地看着他,“钟添,你比他脚踏实地,比他沉稳执着,你是个好男人,可以让女人托付一生——”
印钟添打断我的话:“听人说,他刚在日本拿到医学博士,回国就拿了二等功,破格提职,他还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某师的参谋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有过别人无法想象的经历,他付出了别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因为他的父亲是某军区的司令,他的爷爷好像是个……”印钟添努力地回忆着,我对此并不感兴趣,把汤端到他面前:“喝点汤吧。”
印钟添接过汤,喝了一口,酸得咂咂嘴,放下汤:“他是来看你的,是不是?”
“钟添……”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看你时,眼睛闪着光……”
我双手撑着身边的饭桌,无力地笑着:“你别胡思乱想,我们没什么。”
“那个人,是他,对不对?”
我不敢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眼光,低下头:“都过去了,我和他早就结束了,你……”
“真的是他!”
印钟添的脸色极差,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直到我的手机响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电话是叶正宸打的。我不敢接电话,怕一听见他的声音,就什么都掩饰不住了。
见我不接电话,印钟添似乎感觉到什么,他循着声音找了过去,从沙发上抓起我的包,拿出包里的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不用猜测,他苦涩的表情给了我答案。
见他按下接听键,我的心陡然往下沉,几步跑出厨房。
“喂?”印钟添接了电话,声音里满是风雨欲来的沉寂,“叶参谋啊……你找小冰?在,你等等。”
他把手机送到我面前,我僵硬地接过来。
“喂……”
“……”电话里没有声音。
我把手机贴近点:“喂?”
“我在南州。”四个字,简短而有力。
我强颜欢笑:“我刚听钟添说了,他说在饭局上遇到你了……”
“我想见你。”短短的四个字,却余音绵长。
“好啊!明天你有空吗?我和钟添请你吃饭。”不等他说话,我抢先说,“好,就这么定了,明天再联系。”
一口气说完,我立刻挂断电话。印钟添僵直地站着,手中还抓着我的包。我刚想从他手中接过我的包,他一松手,包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我蹲在地上一样一样去捡,捡到一盒药,冷汗顿时从脊背滚滚而下。
七十二小时避孕药,分两次吃,事后吃一次,间隔十二小时再吃一次,我买过之后吃了一次,第二次却忘记了,忘得彻彻底底。
来不及懊恼,我快速把药塞到包里。谁知我刚塞进去,印钟添一把抢过我的包,把我刚塞进去的药翻出来。我想去抢,已经来不及了。他打开药盒,看见里面剩下的一片药,手在空中无助地颤抖:“你……你为什么会吃这个?你是不是跟他……”
他把药盒送到我眼前,如山的铁证摆在眼前,我的血液骤然冷却,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渐渐变黑。
“你跟他上床了?”他的双手钳制着我的双臂,力气很大,几乎掐断我的手臂,“回答我!”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我也找过很多理由去为自己开脱,但真正面对印钟添愤怒的表情时,我反倒什么理由都说不出口了。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我还有什么理由祈求他的原谅。
“钟添,对不起——”
眼前黑影一晃,火辣辣的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被他打得跌倒在地,额头正好碰在茶几的边缘,黏稠的鲜红遮住了我的眼。我捂着胀痛得毫无知觉的脸,眼前一片血红。这一个耳光恍若把我从噩梦中打醒,我惊愕地看着他,没有怨恨,也没有委屈,我只觉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印钟添扯着我的衣服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气得脸色铁青,前额上青筋毕露。他举起手,却迟迟没有挥下来,想说什么,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他松开手,踉跄着走出我的家。
我没有阻拦,也不想解释什么,此刻,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我该如何向我们的父母交代,如何偿还对印钟添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