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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知秋,生于秋天。
唤作知秋,是她的父亲在秋日死去----在温州城偷二两白酒被打死----算不得体面。
贱人。
简单二字是人们对她母亲的称呼。母亲将父亲的德性学个七七八八,为人算不得大恶,但也如同狼狈狐狸喜好保住自个儿。与庄稼汉们勾勾搭搭,也说不清与谁有一腿。每每与他们吃饱了饭,便忘却了有个瘦弱的女儿在家,家里的灶说不清多久没生火。
慕容知秋也不蠢,知道那老娘们养不活自己,十三岁开始,她便经常出去找活计。好在改革开放,温州城内也多的是几家厂子。暑假寒假,她便与堂妹在市里打仪表。其余人都是做个十小时,慕容知秋不肯,便与老板娘讨了好,许她晚上也在厂里加班。除去吃饭睡觉,她一天要做活十六小时。
这也使得老工人一个月拿七百,慕容知秋一千二是有的。做了五个年头,怎么也是老职工,做活快,冲床也耍得好。等上学了,慕容知秋每天放学也过来,晚上便睡在厂房,一身钢丝混油味。
老板娘中意慕容知秋,常当着慕容知秋的面,说是拿她来当女儿挺好,可惜家里母亲是个贱人。
听到别人如此称呼自己母亲,慕容知秋不恼不怒,不喜不悲。如冬天被冻成冰的一碗糖水,平静得如镜子一般,里头却有些糖沙粒。
她觉得母亲确实是贱人。
生下她却不养育,身上的衣服是自个儿买的,学费是自个儿交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伙食,也是自个儿打工抠出来的。
每每到了夜晚,堂妹便会来陪着慕容知秋。她小慕容知秋两个月,平时读书也不踏实,爱与附近的痞子打成一片。慕容知秋怕夜,她便每天都来陪着慕容知秋。
两人是堂姐弟,关系亲密的很。堂妹进了厂子便喜好关门,坐在慕容知秋后面的板凳上帮她按肩或是揉腰。等疲惫了,慕容知秋便往后靠去,正好让堂妹接着。
每每这时,她便喜好从腰开始,慢慢把鼻尖往慕容知秋身上蹭,等一路嗅上来,笑呵呵地评价:“香。”
“没个好样,哪儿香呢……”慕容知秋摘下手套,想捏捏堂妹的脸,却又觉得手上有油污。
她那脸干干净净,慕容知秋舍不得弄脏了。
堂妹将脸贴在慕容知秋的胸脯上,仿佛是享受着拥抱,也仿佛是听着慕容知秋的心跳:“开学两天了,老师想你把学费缴了,赶紧来读书。”
“借读费高了,缴不起……”慕容知秋轻声道,“偏偏又多了些杂费,也不知道怎的要我缴这么多。”
堂妹轻轻蹭着慕容知秋,言语里有一丝哀愁:“我跟我爸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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