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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听他说肯收了这批宝物,立时精神一震,露出个笑脸,还没等说话,就听萧樾话锋一转,继续道:“为了迎你,本王天没亮就出门了,正好抵消了这半日奔波的辛苦。”
……
那位洪大人见鬼了一样,脸上表情又是一僵,可是他人在屋檐下,就不得不低头,顺着对方话茬连声附和:“是是是!王爷千金之躯,确实辛苦……”
萧樾一笑,挥挥手。
他手下人就都立刻撤了兵刃。
洪大人的那些手下被挡在车队末尾,被远远地隔开了。
洪大人得以解脱,忙就拱手躬身又给萧樾郑重的一揖:“晟王殿下风采卓然,能在此得见殿下,实属三生有幸,不过此处荒郊野外,叙话不便,还请王爷赏脸,寻一僻静处,微臣奉我朝陛下谕令,有要事同王爷商量。”
他的态度也算十分的谦卑良好了。
萧樾看在眼里,不过一声冷笑:“商量什么?商量着怎么也助南梁国主挑拨的我朝君臣不合,起了内讧?然后再为你朝制造机会,趁虚而入,再次北侵,夺我城池,杀我子民?”
他的语气淡淡,一副闲话家常的姿态语气,可是这些话入耳,却如洪钟大吕,声声震撼,震得那洪大人脸色惨变,一时之间都紧张尴尬的忘记了呼吸。
他嘴唇蠕动,满眼戒备的盯着眼前这个气势凛然的男子。
萧樾长身而立,侧脸的轮廓似乎都透出几分刀锋上的森寒之意。
他说:“你带这批财物潜入我大胤,是为了带着进京去打点疏通门路,好将你朝陛下掌握的秘密奏到我朝陛下的御案之上。定远侯府的秘密,一旦公之于世,即便你手中确实是有真凭实据,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朝陛下一旦追究,武家被坐罪,举国上下也只会认定是帝王不仁,害怕定远侯府功高震主而故意制造的冤案想要将他们置之死地。这样的时机之下,出了这样的事,那么大胤朝中,不止是在南境的驻军,就是举国上下的任何一支队伍,所有的行伍之人都会有唇亡齿寒的危机感,至此……大胤萧氏皇族就再难得人心,也再难有哪方军队会死心塌地的为之效力。”
他款款道来,神情语气却不见怎样的激昂愤慨。
只是因为所言全中,已然是激起了那位洪大人浑身的冷汗。
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擦。
大胤的前定远侯是他们南梁国中的内应,此事是这趟梁帝传召他入宫听命的时候慎重的告知于他的,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他自己当时都觉得难以置信。
而梁帝差遣他前来胤京的目的——
也的确正如萧樾所言。
大胤堂堂的南境主帅,血战沙场的功臣居然是个包藏祸心的叛国者,这件事一旦他打通了门路,利用大胤朝中和定远侯府有嫌隙的官员奏上去,上达天听——
事情不是他南梁方面直接散播出来的,大胤满朝就不会觉得这是南梁的挑拨离间之计,而通敌叛国这样的大事只要一经曝光,别说他身上还带了一封当年大胤定远侯和南梁往来的书信做证据,就算没这个证据,这样的事,只要露了眉目出来,大胤的皇帝也绝对不会姑息。
这样一来,整个局势的发展就会如萧樾推断的那样,大胤皇帝处置了武氏一门,同时寒了整个大胤军民的心,将士们心灰意冷,一旦战事再起,谁又会再为大胤萧氏卖命杀敌?
这样所产生的效果,并不会比在大胤朝中掀起一场内乱差。
这位洪大人供职詹士府,但因为为人圆滑会变通,所以颇得南梁皇帝的看重。
这也是这一次南梁皇帝为什么会将这么大的秘密透露给他,又派他来做这件事的原因。
本来他自己也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立功的机会,来的路上,心中激荡不已,只觉得这件事一旦做成,就算是一件足以名垂青史的大事了。
谁曾想——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虽然他的变通能力极强,立刻就想到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这位大胤晟王。
毕竟么——
这位晟王爷出身胤皇室,有人背叛大胤,背叛萧氏,他必是第一个不能忍的。
可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洞若观火,当场就将他们皇帝陛下的计谋给识破了。
“王爷许是误会了。”洪大人定了定神,连忙再度开口试图辩解:“我朝陛下派遣微臣前来,是为了与贵国商议边境城池之事……”
萧樾哪里是个肯听他废话的,直接冲他一抬下巴:“我猜梁帝不会蠢到写了密信让你带在身上,但他既然选了你为特使,也必是将定远侯府的秘密与你说过了的,口说无凭,我大胤朝中的官员也不是傻子,凭你游说就肯替你出头上奏本的,你身上带着的证据……交出来!”
“王爷……您真的误会了!”洪大人哪肯就范,上前一步还要再争取解释。
萧樾就直接给燕北使了个眼色:“搜出来。”
“王……”那位洪大人还要再说话,已经觉得背后忽的一凉。
他下意识的双手抱胸。
背后燕北已经简单粗暴的一刀将他衣衫都以脊梁骨为中线给精准划裂开来,然后从外袍到中衣,再到裤子,连亵裤都一劈为二,双手往两边一扯……
那位双手抱胸的洪大人就只剩脚下一双靴子,就那么赤条条的站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的官道上。
二月初的冷风嗖嗖的。
他整个人瑟瑟发抖了一下,随后整张脸就涨成了绛紫色,随后发出杀猪似的一声惨叫,双手抱膝蹲在了地上,口中一边念念有词的骂:“你……你们……有辱斯文!无耻!”
萧樾面无表情,只就长身而立,盯着远处的天际。
燕北飞快的将那洪大人的衣物全部抖了一遍,除了身上的配饰之外,并没有搜出萧樾想要的东西,他随后就又将那白白胖胖的洪大人一脚踹翻在地,把剑出鞘,划开他的鞋底。
终于——
从鞋底的夹层里翻出了一封用牛皮纸裹好的密信。
“王爷!”燕北将信封递过去,萧樾拆开来看了,果然是早些年武勖以定远侯之名写给南梁皇帝的往来密信。
说起来,这位梁帝也是用心良苦了,这信显然已经是武勖取代武勋成了定远侯之后写的,笔迹也是模仿的武勋。武家的内讧被抖出来,跟定远侯通敌叛国的罪名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还是掂量的很清楚的,自然不会说是他们南梁勾结武勖谋杀了武勋又阴谋北侵,而只会说是武勋贪图权势财富,主动投靠了他们南梁,利诱他们一起图谋不轨。
萧樾看过那封信之后,又是一声冷笑。
他伸手,燕北就递了火折子给他,萧樾顺势将信纸引燃烧成了灰烬。
再回头,就见那位光溜溜的洪大人还抱膝蹲在地上,一脸的羞愤。
此时若是雷鸣在场,一定会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怪不得王爷这趟出门没带着二小姐呢,这实在是容易长针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