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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目中无人的主扑扬长而去。
今日当真是个好日子,带着蓝淳才刚走出门的唐筠瑶,远远便看到被人簇拥着朝这边过来的信王庶妃唐筠柔。
唐筠柔也看到了她,脚步一滞,含笑便迎了上来:“三妹妹。三妹妹这是要回去了么?”
唐筠瑶见她一脸春风得意,倒是站在她身后不远的李氏脸色相当难看。
不过这也难怪,一向任由自己搓圆捏扁的庶女一朝飞上枝头,得嫁高门。而自己的女儿却被迫嫁给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子,李氏心里自然不好受。
尤其是之前明明还只是低等侍妾的唐筠柔,进了信王府没几个月便成了庶妃,身份一下子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带着她的生母英姨娘,在唐府也挺直了腰板。
更让她憋屈的便是她的长子唐淮兴,不但丝毫不理会她的难受,反而还让她日后好好待英姨娘,也不可再给唐筠柔脸色瞧,更不准再由着唐筠瑜对长姐不敬!
唐柏年就更不必说了,如今活脱脱便是唐筠柔的慈父,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氏真是作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英姨娘母女爬到自己头上,而她的夫君和儿子也被对方给笼络了过去。
唐筠瑶不喜唐筠瑜,同样也不喜唐筠柔,再看到她脸上那仿如小人得志般的笑容,以及对李氏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便忍不住想笑。
果真是得志便猖狂,竟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这样的蠢货,在免谈居士的话本里是绝对活不过三章的!
她客气地与唐筠柔寒暄了几句,便借口与五公主有约告辞离开了。
唐筠柔知道自己应该和她一起走,在路上趁机拉近一下姐妹关系,也方便日后再与唐松年一家走动,可是此刻看到李氏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她心里一阵快意,怎么也舍不得先走了。
唐筠瑶回府的时候,便听闻过府的唐淮勉被唐松年叫到了书房,一问之下便明白这是唐松年不放心侄儿的学业,有心考究秋闱在即的唐淮勉。
唐松年只得唐淮周一个儿子,便是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唐氏一族着想,也对几位侄儿的学业颇为关注,不时还会提点一番。
不过因为早些年唐柏年和唐淮兴不但丝毫不领情,反而认为他不安好心,生怕三房的风头被大房盖过去,把唐松年气了好一顿,自此他便再不想大房之事了。
反倒是这几年唐淮勉和唐淮周走得近,唐松年便对他多了几分关注,又因为他一连几回乡试落榜,自然便对他的学业愈发上了心。
唐淮勉对功名本就无心,念书更是应付唐樟年居多,可他那套敷衍唐樟年的法子,在唐松年跟前却丝毫不起作用,更因为懒散而被唐松年引经据典狠狠地数落了一顿,羞得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自此便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开始准备即将到来的乡试。
今日他是瞅准了唐松年不在家中才过来寻唐淮周的,哪想到被杀了个回马枪的唐松年抓了个正着,又被他拎到书房一通考查。
不过这会儿正叫苦不堪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次日会被亲爹亲自拎到了尚书府,让他安心在尚书府和唐淮周作伴好好念书,务必这一回一举通过乡试,好歹让他过一把举人爹的瘾。
唐淮勉垂头叹气地从唐松年书房出来,此番确实是被打击得不轻,整个人瞧着蔫巴蔫巴的,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
“噗嗤”的一下笑声在他耳边响着,他抬眸一看,便见小堂妹唐筠瑶一脸幸灾乐祸地瞅着他直乐,顿时哀怨了:“三妹妹……”
“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在三哥跟前笑出声了,下回我会记得背着三哥偷笑的。”唐筠瑶毫无诚意地道歉,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
唐淮勉用着幽怨的小眼神往她身上瞄,果然,三叔一家子里头,就只有三婶是白的,其余三人都是黑的、黑的、黑的!
“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三哥,我特意在此等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唐筠瑶敛起笑容道。
“什么好消息?”唐淮勉顿时来了兴致,他最喜欢听好消息了。
“日后你不必再四处躲避五公主了,她很快便会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选定驸马,不日便会出嫁了。”她笑盈盈地道。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唐淮勉脸上笑容僵住了,平日总是大咧咧的表情也被苦涩复杂所取代。
“是么?那可真是喜事,她也确是该嫁人了……”他勉强地扯了个笑容,干巴巴地道。
“三哥,你笑得真难看,明明整张脸都跟苦瓜似的!”唐筠瑶丝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唐淮勉好不容易扯出来的笑容终于支撑不住了,无精打采地道:“三妹妹,我回去了,改日再来寻你们。”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一直侍候他的小厮奇怪地问:“公子,你不是说要给四公子和三姑娘送分红的么?怎的又把它带回来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捧着的锦盒,顿时如梦初醒。
“算了,改日再送吧!”他把锦盒随手放到一边,枕着双手倒在床榻上。
那姑娘要嫁人了么?以后再不会纠缠自己了么?明明应该是好事,他终于不用东藏西躲地避着她了,可为什么心里却半点也不觉得高兴呢?
不但不高兴,甚至还有点儿堵,有点儿闷。今后他应该再也寻不到如她这般投契的姑娘了吧!
她怎么就是公主呢?还是最受宠的公主,若是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他一定会……
翌日,唐筠瑶再看到被唐樟年送了过府的唐淮勉时,便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整个人仿佛一晚上便成长了许多,眼神是少见的坚定。
更让她惊讶的是,自这日起,他竟真的是全身心投入了备考当中,那个专注劲,简直平生罕见。
“三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拼了命苦读,简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差没有头悬粱稚刺股了。害得我想要稍稍偷个懒都不好意思。”唐淮周偷偷向她诉苦。
本来若按原本的计划,此刻他应该是游学在外的,不过因为上回朝云观之事耽搁了行程,再加上心疼妹妹上辈子的经历,他自觉肩上责任又重了许多,对朝政、对国家大事多添了关注,便想着跟在爹爹身边多学多看多听。
唐松年难得地也随他。
唐筠瑶倒是隐隐猜得出唐淮勉此番变化的原因,想来是受了那番五公主要嫁人之话的刺激。
说不定她的这位三哥打算争取一把,先把自身的条件再提一提,好歹中个举,腰板也能再挺直挺直。
事实上,唐淮勉确是如此想法。
那姑娘是公主,无论谁娶了她都是高攀,这天底下就没有和她门当户对之人。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高攀,为何他就不能争取一把?
唐筠瑜出嫁后不到半个月便是豫王娶妃之期,而纪渊则是在外甥女嫁入豫王府三日后病逝的。
天熙帝痛失忠臣益友,悲恸万分,险些昏厥在朝堂上。更让他难受的是,纪渊病逝后不到一个月,皇后病情突然加重,这一回却是回天乏术,终于没能再次睁开眼睛。
良相、发妻先后离去,天熙帝大受打击,也跟着大病了一场。
朝臣们对皇后、纪渊的病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应事宜在他们逝后也是有条不紊地进行时,唯有皇帝的病倒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唐松年肩上的担子自然就更重了,天熙帝虽然还没有下旨,可谁都知道他就是接任纪渊的大齐下一任宰相。
唐松年披星戴月地忙碌着,一直到七日后天熙帝病情好转才得以松口气,而这个时候,唐筠瑶十五岁生辰便到来了。
十五岁女子及笄,可因撞上国丧期,而唐松年与阮氏又不愿一切从简,故而便决定将笄礼推迟,待国丧过后才举行。
唐筠瑶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仪式,上辈子她连自己真正的生辰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有人为她操心这些。
而这一日,唐尚书府却迎来了即将出征东狄的忠勇大将军贺绍廷。
“你说什么?你想要娶宝丫为妻?”唐松年浓眉紧皱,脸色着实不怎么好看,目光如炬一般盯着贺绍廷。
贺绍廷迎着他的视线,鼓起勇气道:“是,请大人成全。我必会用尽余生,拼尽全力待她好,也只待她一人好。”
唐松年冷笑,毫不客气地道:“你出征在即,却跑来求娶我的女儿,战场上刀枪无眼,若你有个万一,难不成还想要我的女儿给你守望门寡?”
“不。”贺绍廷摇头,将带过来的一个诺大锦盒放在桌上,轻轻地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缓缓地道,“这都是忠勇将军府全部的产业,若是此番我不能活着回来,这些便是我给宝丫的添妆。”
唐松年难得地愣住了,又听他继续道,“此番求亲,是想得到大人和夫人的允许,给我两年时间。若是两年内我能平安归来,请大人将宝丫许配予我。若是不能,这些便是我以兄长名义为她准备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