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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有了皇帝的撑腰,在初期有些粮长几乎可以与地方官吏分庭抗礼,但是这并不持久。
里甲、耆民都是在粮长领导之下进行丈量和制图工作的,粮长本人也须亲自参加,也就是说,征收粮税任务和编制赋役册籍——亦即制定收税多少的权力都交给粮长,不啻为粮长开一舞弊的大门。
粮长的权力基本上是越来越大,地位也越来越高。
例如司法权,对于乡村诉讼案件,粮长初时只有参加会审的权利;其后,竟独揽裁判权了;更进一步还干预地方事务,包揽打官司了。他们兼预有司诸务,徭役则纵富役贫,科敛则以一取十,词讼则颠倒是非,税粮则征敛无度。甚至役使良善,奴视里甲,作奸犯科,民受其害。
而根据收税权衍生出来的权力——到了英宗年间,甚至粮长便可以拘留粮户,私用刑狱,已经和私设官府没什么区别了。
粮长几乎可以说是在县城之外的其他地区,权势最大之人,其权力,大致相当于后世的镇一级别的政府,不过是一人大权独揽。有这许多好处,粮长自然是有资格的士绅都抢着当,后来约定俗成的规矩,便成了地方上最强,或者是最有名望的乡绅地主,才能担当粮长。
自从苏家发达以来,担当此地粮长已经五十多年了。
五十多年的时间,捞取的好处无数,虽然现在苏家无人出仕做官,但是在官面上的交情还是有一些的,而且每年都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便是县尊大人对他们也是颇为的客气。
在这蓑衣渡,苏家是不折不扣的第一家族,下有良田三千余亩,分布在蓑衣渡、十里铺、六铺庄、大孙庄、杨家庄等地,年年光租子就能收十几万斤。一库一库的粮食看得人眼馋得紧,家里佃户足有百多户,势力在这方圆几十里都是一等一的庞大。
他家这些地产,很多是百姓投效的,更多的则是有些粮户因着交税晚了或者短了,直接被苏家拿进家中大牢一番拷打,最后给你一个选择:做佃户还是家破人亡?
更多的地是这么来的。
而为了维持其权势,一定的暴力是免不得了的,是以苏家也攥养了许多打手,平时充作家丁护院,一旦到了这种时候,就是一股暴力威慑的力量。
这会儿打麦场上的人也多了起来,百姓们按照各自的乡邻关系,亲戚关系,住得远近而聚集成一堆一堆的。
这会儿还没到时候,都聚在一起小声的说这话,或者是干脆沉默,时不时的眼睛往棚子里面的苏以墨身上扫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畏惧。
苏以墨微微眯着眼睛,怀里抱着暖手炉,很是惬意,他很享受这种目光。
他手里拿着一块木板,木板大约有一尺方圆,表面打磨的很是光滑干净。
木板的正上方,写着“府县酌定赋役规”几个字,这就代表了,这块木板上面写得东西,是府尊老爷和县尊老爷定下来的赋税规则。实际上说白了,就是摊派下去的数目——给你发了这一块木板,上面写了你这个粮长,在你这个粮区,应该征收多少税。
下面的落款日期为崇祯柒年叁月,说明这是早就定下来的。
在中间的部分,则是记录了如下信息:
蓑衣渡苏氏粮长粮区田丁粮银总数。
共有田地荡滩,贰佰壹拾玖顷叁拾叁亩捌分叁厘内,中田多少、地多少、荡滩多少等,都记录的很精准。
共有人丁,贰千肆百肆拾柒丁。
额征本色米陆仟玖拾石贰斗柒升肆合肆勺陆抄陆撮壹圭叁粟陆粒贰粿叁糠,税粮平东平贼马壮兵银肆千捌百柒拾柒两叁钱肆分肆厘贰毫柒丝叁微伍尘伍渺叁漠叁沙玖纤叁埃。
这个年代没有小数点,但是并不意味着不能精确。
实际上,这个征税的数目,已经精确到了极致,甚至连几粒几糠都算上了。
这是要给县里上缴的数目,至于怎么收,实际收多少,谁家多谁家少,那就是粮长自己说了算了。很多人认为,明朝末年国力衰弱,税收很少,农民承受能力很差,以至于到了崇祯年间数次加征辽饷剿饷等明目,到了一千七百万两的时候,就已经是到了把全国都逼反的程度。其实这是不对的。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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