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睑的老妇身上。她咬牙,才要开口说话,就听自家闺女说了一句,“是啊!我是要来讲道理的!”她一脸的不高兴,“我要讲的道理可多了!”说着,就指向老娘娘,“庙学就很不好,不管人家高兴不高兴,她们想要的人就都要带去。还要帮我改掉我身上的毛病,嫌弃我挑食?!我就奇怪了,我是吃庙学一粒米了,还是喝庙学一口水了,我自在我家长的好好的,我家都没人嫌弃我,他们凭什么呀?就像我们家,我祖父从来不强迫我爹爹去当官,叫他一定要是个有出息的人一样,他老人家总说,人各有志!人各有志!这道理我都明白。可她们庙学不管别人的志向,只想他们自己,这都不是对人的态度。把人都不当人,那所谓的人才还是人才?再好的人才放在她们手里也毁了!还动不动就太|祖怎么了,天母娘娘怎么了……太|祖他老人家当然是好的,天母娘娘也是好的,可这些人不好,她们现在就是念了歪经的和尚……”
“放肆!”范学监站出来,呵斥了林雨桐,却去说正阳,“你在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姑姑,你干嘛凶我娘!”
你再叫一声‘姑姑’给我试试,这个小憨子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且把话说的谄媚又辛辣!
正殿这边正说着话,却不知道侧殿还坐着几位大人。
毅国公和汝南王就在其中。
汝南王问毅国公,“这是桐儿那孩子?”
是的!
毅国公手里转着杯子没停,谁要再说老夫这个孙女是憨憨,老夫戳瞎了他的眼。
听听这个说话,对君王,那真是谄媚。那句句都能说到帝王的心坎上。
可对庙学,她是句句都往要命的地方点,恨不能一张嘴就咬下一口肉来。
更有这话里话外的,一口一句‘祖父教导’,这个祖父教导的好啊,连个憨子孙女都知道要忠君,侍君如父的道理,那林家的儿孙能差了?之前还想着给自己那个倒霉女婿想法子找个官学的营生,现在不用了,皇上忘不了的。林家父子几个,提拔只怕就在眼前。
之前那位老娘娘说这孩子来讲道理,那是奔着皇子妃的事来的。可人家是孩子,孩子就是颠三倒四,皇子妃的事人家一句也没提……可如今说的那些,早叫学庙那些人忘了劳什子皇子妃那一码事了,因为这侧殿里几位礼部的官员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炮轰庙学了。
这孩子刚才那话,尤其是那句‘把人不当人’,这可不是一般严厉的指控。
皇子妃的事,现在就不是事了。启用林家的好处很多,一旦林家有了大用,他家的女儿就没入皇宫的可能了。从根子上彻底了把事情给了了。
但皇上高兴,当然了,这高兴只能放在心里,面上还是要呵斥的,“小小年纪,不可口无遮拦。君父君父,既然做父亲,就不能只做慈父,不做严父……”
“我听话,不胡说了!”北燕帝一愣,这认错认的真快。但习惯了那种‘知错知罪’之类的请罪之词,猛地有个说要‘听话’的孩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但肯听话的孩子就是好孩子,若是天下人都听话了,那可就省心了。
只凭着这‘听话’二字,这孩子就得赏赐。
等林雨桐和孙氏前脚从宫里出来,后脚赏赐就下来了,册封林雨桐为乡君,是宫里太后下的旨意。
乡君,品阶最低的宗室女。
林雨桐看着那礼服,然后把玩着礼部送来的给自己的大印,垂下眼睑,心里却有些思量。宫里这一去,就知道水深。
试探过了之后,她更知道深浅了。这个浑水不能趟!
做个混吃混玩身份不低无人敢欺,还月月有俸禄拿的乡君挺好。
露面多了,马脚自然就多了,为智者所不取!
这天晚上,林家的后门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黑斗篷人来,这人递了个什么东西进来,不大功夫,就被人领了进去。
林雨桐听见院子里响动,正房那边进进出出的有人来来去去了好几次。她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瞧见一黑斗篷的人被带进来上房,是林嘉锦亲自带的。
这人是谁?
林雨桐不知道,但孙氏知道,她没起身,只看着对方。
黑斗篷一掀开,不是范总监又是谁?
“你不该来!”孙氏皱眉,言语里不是很客气。
范总监皱眉,“你当我愿意来?”她自顾自的坐下,“你当真不回庙学?现如今跟以前不同,老娘娘正需要人手的时候……”
“去干什么?教授那些孩子继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孙氏冷笑一声,“何必害人害己呢?你心里怕是知道,庙学所提倡的东西,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若不是如此,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范学监摸了摸散下来的白发,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可你家丫头今儿说的那些话,是何意?你们这是要与庙学为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背叛!当年,最得意的弟子若是背叛了,叫娘娘情何以堪。正阳,眼下才重新启用庙学,对背叛庙学之人,上面那位君王面上是不会用的。你要是觉得你是弃暗投明了……那你可就错了。”
孙氏苦笑,“从没想过要背叛庙学!是庙学给了我做人的筋骨,此生我不会背叛庙学。这话你可以回去告诉娘娘,就说,当年的情义不敢忘。”
范总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林嘉锦,“你若有出仕,要么回庙学,要么再等等。”
这是不希望自己站在官学一方吧!今晚叫此人来就是打感情牌的。
林嘉锦叹了一口气,仿佛有无尽的伤感似得,“若是桐儿的事,老娘娘早点跟我们商量,也不至于正阳动了那么大的气。不是我们把老娘娘当外人,是老娘娘把我们当了外人。她待雀儿如亲生,郡主早逝,雀儿一直将娘娘当做亲人一般,可结果呢?怕我们不听话,愣是要带了桐儿去,这是要干什么?哪怕你们是带了柳儿去,也不至于……”
范总监嗤笑一声,“你们这当爹娘的,只把你家那小丫头当孩子,她小,她憨,她娇气……可她还心黑!跟你林嘉锦一样,里面裹着黑芝麻!”说着,就看向孙氏,面容也严肃了起来,“我提醒你,这个孩子你得好好教。再由着她这般长下去,容易走入歧途!”
这话不动听,但是孙氏一时间没有反驳。
以前没事的时候不显,如今,孩子还是憨言憨语,可那些话却全没有一句不在理上的话。
可这话却叫林嘉锦很不高兴,原本打算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想多说了。等范总监看过来,他摇摇头,“世俗牵绊,我们不能免俗。家里放不下,儿女放不下,能为师门做的当真不多了。便是我们日后有个周到不周到的,都请师门海涵吧!当年的事,至今想起来心惊胆颤。你也看见了,桐儿还得要人好好教养,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我们跟着折腾不起来了。若不是刚好赶上这一胎,我们都打算回晋中的……”
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
范总监叹了一声,也就站起身来,直到走到门口,才又回头说了一句,“你家那丫头再见了我喊姑姑姨妈,我就将她打将出去。”
呵!打一个试试?!
借你两胆儿!
除了晚上家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似远去了。林雨桐每天拿一把钱打发小桃出去买零嘴,小桃每天都能带回不少外面的消息。
听说汝南王府的七姑娘入选了,毅国公府的婢女入选了,怡红楼的一个清倌人入选了,金陵一个守望门寡的姑娘入选了……另外就是谁家的公子,谁家的小厮,哪里的孤儿等等,时日尚短,还没有传出这些人的名讳来。好似全天下的人都等着两三年之后,这些人能惊才绝艳的亮相。
甚至还有消息说,宫里为皇子甄选皇子妃都暂停了。打算放在三年之后!
当然了,这不是官方消息。
可消息出来之后,也没人辟谣,宫里确实是再没有动静。
这是个喘息的机会,家里的几个姑娘说起来,都能说亲了。
除了嫁出去的雨柔,光姑娘家里就有五个。
毅国公世子夫人张氏就在这个时候递了拜帖。
老太太接了帖子,有些沉吟,看着在窗外喂雀儿的小孙女,微微叹气。
张嬷嬷低声道:“说起来,也是好亲事。”
“国公爷在世,这就是好亲事。”老太太叹了一声,“叫大太太和县主来吧,这事总得有个章程。”
赵氏得了信儿,跟嬷嬷叹气,“对六丫头,这不是好亲事,但换个姑娘,这是顶顶好的婚事了。”
但到了老太太这边,她却不好说这个话。
孙氏也皱眉,娘家来人,没见自己,却正儿八经的递了帖子,说要登门。给老太太原也没有不对,但来个下人过去给自己问个安,叫自己知道这件事也是好的。现在这般,郑重是有了,可这亲昵却全无。
必是家里出了一些变故。
她把话说的也直白,不跟婆婆和妯娌藏着掖着,“……先不回话,我亲自回孙家一趟。这若是亲嫂子,怎么都好说。就怕这隔着一层的,她有些话不好跟我说,我也跟她藏着掖着捉心思,那便是再好的亲戚,也处不了的。”
说去就去,连衣裳都不换,直接叫人安排马车,回娘家了。
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国公爷下朝,这父女二人面对面,都没说话,却一前一后的往书房去了。
国公爷坐在椅子上,“坐吧!可是有事。”
孙氏‘嗯’了一声,把事情说了,“或是我哪里没有做到?或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国公爷就沉了脸,“这个张氏!”平时看着还好,怎么心胸如此之小,“原我是瞧着桐儿的事暂时过了,想叫把婚事定下来。”
孙氏皱眉,“这事我也想过,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成。今儿来,您就当我是上门回绝亲事的,不管是柳儿还是桐儿,都不会嫁回来!”说着就起身,连为什么张氏突然态度变了都不想问了。
“雀儿!”国公爷站起身来,“当年过继的事,你心里有气,这我知道!但当年的情况……”
孙氏摆手,“不提!已然如此了,还提什么?”
国公爷在书房里徘徊不定,良久才道:“给桐儿在武将人家里找一儿郎,可成?”
“不成!”孙氏扭脸,“此事,我跟嘉锦会看着办。既然过继了来,那什么样儿您都受着便是……”说完,她转身就走,一刻也没多留。
这姑奶奶回来了,可前后一盏茶的时间就又走了。
张氏这当家夫人如何能不知道?她惶惶不安,叫人请了世子来,“你看,妹妹这是动了多大的气?要不要去劝劝父亲?”
世子就不明白,“便是父亲催了,你将婚事跟妹妹好好商量便是,之前不都说好了吗?如今跟谁都不妨碍,宫里也额外恩赏了乡君,你倒是不乐意起来了?为何?”
张氏都快委屈哭了,“这原也不是说不乐意,只是公公之前都不提,这突然间催促这事……是什么意思?我之前叫你跟父亲提一提,为我侄儿出仕之事……可这才叫你跟公公提了这事,转脸公公便催着我去提亲。这是什么意思?这亲事我并无不乐意,可这么一来,反倒弄的像是做生意一般……这是把咱们当成什么人了?”
世子瞠目结舌,“最近桐儿的事,父亲正心烦。我并没有将你说的事情告知父亲,父亲怎么会以此为条件交换你去提亲?你这人好没道理!父亲何等样人,难道你不乐意这亲事,他会舍得桐儿来瞧你的脸色?”
糊涂啊!
张氏愕然,“这……”这可如何是好!
世子甩袖而去,“我去求见父亲。”
毅国公跟亲随摇头,并没有见。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匣子上,原本,婚事定了他是想把家事交了的,但现在,也不用了。
嗣子嘛,过继来就是承继香火的。至于我这家业该交给谁,有几分给你,那得我说了算。我还活着,都敢给我女儿脸色看,那要你们又有何用呢?
便是爵位,我传给你才是你的。如果我把爵位直接交还给朝廷,那也由不得你们!
他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常随说话,“到底是高看了!”说着又想起什么,“把前儿宫里赏的两匣子珠子,给柳儿和桐儿送去。”
随从就笑道:“上次咱们家小姑奶奶说了,她要大些的珠子当弹珠玩。”
国公爷一下子就笑了,“把我那一串手串给送去,那个珠子大,叫她拆着玩去吧。另外,给权儿捎话,就说武师傅给送到庄子上养着去了,对了……连庄子的地契一道儿给权儿。”
是!
晚上,林雨桐就见到了两匣子的珠子,还有龙眼大的玉石珠子穿成的手串,该是男人佩戴的才是。
家里没人跟她抢这些!
林雨柳更是塞给她:“外祖父说你要来打弹珠的。”
啊?
林雨桐坐在那儿真给拆了,然后听其他几口人说话,大概意思也明白了:就是当婆婆的不愿意要自己这样的儿媳妇呗!
就原身这样的,嫁人是挺愁的。就是不知道四爷现在那位亲娘,乐意不乐意了?!
估计有些悬!正常的亲娘都不大乐意。
可她这次可猜错了,人家亲妈特别乐意,“……还是乡君呢,这每月是多少银子的俸禄来着?!哎呀!我总算不为我儿子愁了!以往我都担心,没了我们这亲爹娘,他往后可怎么活?别说养活妻儿的能耐了,他养活自己都费劲。可要是真弄哄回来这么一个媳妇回来,能保证老四这辈子不饿死,你们就说要我怎么干吧!怎么干都行,就是跟人下跪我都去,真的!”
四爷:“……”有点伤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