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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去伊水,居然是为乌孙人报仇!”祈支屋听完后苦笑道。与塞种人的硕未帖平不一样,他和几个同伴都是匈奴人,他们的先祖在前汉年间就跟着郅支单于跑了过来。
听到祈支屋的话,硕未帖平不由地转过头,望了远处一群人几眼。那些都是乌孙人贵族,正往大帐走去。以前跟他们打了几十年的仗,后来这些人在国灭的时候带了一些部众逃了过来,现在又要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很多人认为,此次东袭伊水郡,另一个任务也算是为这些乌孙人报仇,要不然这些乌孙贵族们怎么会上蹿下跳,拼命地游说,最终促成了这次行动。
“真的想不到啊。”硕未贴平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和祈支屋一起把坐骑牵到一边,绑好缰绳,然后堆上一堆的青草,让它们自己去进食,自己几个人就围在另一边,支起篝火,烧上一锅水,然后把囊中的几块羊腿肉烤热了吃。
“希望这次到伊水去能抢些好东西回来,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了。”硕未帖平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难得的羊腿肉,要不是这次行动,为头领大人们放了三十多年羊的硕未帖平还真的很难每天都吃上这么肥美鲜嫩的羊肉。
“伊水这个地方听说现在富庶的不得了。”月氏汉子温机须者喝了一口热汤说道。
“难道你去过吗?”祈支屋打趣地问道。
“我怎么敢去伊水?”温机须者涨红了脸答道,东边北府地区不再像从前了,随便就可以“越境”过去了,那里游弋的骑兵都很厉害,一言不合就能要人命。
“我是听莫德艾合大爷说的。”温机须者赶紧答辩道。
众人一听便了然了,莫德艾合大爷是这一带有名的游唱艺人,外加懂一些“医术”,算是一个可以连人带牲畜一起医的“医生”。在这一带颇受欢迎,也是少数能自由出入伊水草原的人。
“听说那里每一户都分到了自己的牧场,他们养的牛羊、良马都是自己的,每年都有商人来收购牛羊马,还有那羊毛据说也能挣上钱。这些伊水的牧民拿着商人的钱可以到集市去换其它的东西。”温机须者越说越兴奋,好像在说自己的美好生活一样,“那些集市上什么东西都有,有能射下老鹰的强弓,有能刺穿一头牛的铁头箭,有能劈开石头的钢刀,有薄薄一层就能抵挡刺骨寒风的布料,有远处运来的小麦,还有像香浓的黑茶砖。据说他们还有一种喝下去就能浑身冒热气的烈酒!那可真是世上难得的美酒,只有东边的北府人才酿造的出来,恐怕就是布路沙布罗(原贵霜帝国的首都,今巴基斯坦白沙瓦)的贵族老爷们也没有喝过。”
说到这里,温机须者连忙补充道:“这是莫德艾合大爷说的,他曾经治好了伊水草原一户牧人家的儿子,因此喝到了这么一壶。”
旁边的人都听得出神了,都不由地向往起来,要是自己能得到这些梦中都不可能梦见的东西,该多好啊。
“他娘的,这次去伊水,老子要好好地抢一些回去。”寂静了一会,一个塞人骑兵狠狠地说道。他的话马上得到了旁边这些同伴的赞同,纷纷附和着,并开始设想起抢到这些好东西后自己在族人中怎么炫耀一把。
“莫德艾合大爷说,这些东西都是伊水草原的牧民归顺了北府以后才有的。”温机须者继续说道。可能是喝人家的嘴软,莫德艾合喝了人家的美酒,自然对北府好感多多,转过来的话语中也带了这些好感善意,“以前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靠天吃饭的穷苦牧民。”
听到这里,大家又都沉寂了。所以这话有为北府做宣传的嫌疑,但是众人在当前也没有这个心事去追究这些了,他们想到的更多,都暗自在心底里盘算。
“这草原上的天和地,这牛羊和马匹,自古以来都是头人首领的,伊水草原上的那些东西,恐怕是北府故意弄出来骗莫德艾合大爷的。”好一会,一个乌孙人开口道。
“有可能。天底下那有这么好的事情。”大家仿佛一下子醒悟过来了,纷纷出言附和道,“还是想着怎么多抢一些才是正事。”
“祈支屋,你觉得北府的那些人都是些怎么人?”四十多岁的硕未帖平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想法最深的人。于是转头问起祈支屋来,毕竟他的先祖是匈奴人,曾经跟遥远的中原人打过交道,而现在伊水草原变成这个样子,正因为那里归中原人管了。
“据我们族中的宿老讲,我们匈奴曾经占据漠北万里之地,英勇的战士有一百万。我们在伟大的冒顿单于带领下,活捉了中原的皇帝,迫使他以美丽的公主和无数的财宝做为贡品,祈求我们匈奴战士们的原谅。”祈支屋似乎陶醉在先祖们伟大的荣耀中了,旁边的众人也不由地停下来倾听起来。
“经过上百年的准备,一直假装屈服的中原人开始反击了。这一仗打了上百年,我们终于被迫离开了漠北草原,开始西迁。而中原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听说他们花光最后一个铜钱,人口也死了差不多一半。”祈支屋最后说道,“据我们的宿老说,中原人都很文弱,而且又不好武,十个中原人才是一个匈奴战士对手。但是他们太富有了,地域太广袤了,而且韧性十足,我们是在上百年的对抗中耗虚了实力,外加其它部族的背信弃义,所以才被打败,被赶出了那美丽的漠北草原。”
听到这里,一个塞人骑兵不由地讥讽道:“一个匈奴战士可以对付十个中原人,怎么会像野狗一样给赶出来了?”
祈支屋不由大怒,高声驳斥道:“我们匈奴人虽然被赶出来了,但是却一路上打败了月氏人,打败了乌孙人,不知道你们塞人打败过他们没有?”
这个塞人顿时语塞了,月氏人是被匈奴人赶过来的,但是月氏人打得塞人背井离乡,被迫老老实实地把地盘让出来;接着乌孙人跟匈奴争斗不过,也跟着西迁,结果把月氏人打得晕头转向;最后匈奴人被迫西迁,但是一路上却把乌孙人、月氏人打得服服帖帖,要不是汉朝的西域将军出兵把郅支单于杀了,说不定这里已经变成了匈奴人的地盘。
硕未帖平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地和已经回过味来的祈支屋对视一眼,心里充满了未知的畏惧。先是月氏人,后来是乌孙人,接着是匈奴人,一个串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生猛。现在西来的却正是把匈奴人赶出故地的中原人,他会给两河流域带来什么呢?硕未帖平和祈支屋等心里有点明白的人暗自盘算着。
在硕未帖平等人的沉思中,另外一些人却开始为月氏人厉害还是乌孙人厉害争辩起来,连温机须者都参与其中。这些人的声音越争越大,很快引来了旁边更多的争论者参与其中,最后这里成了黑夜中营地里最热闹的地方。
巨大的争吵声终于引来了责备,一个骑兵带着头人首领们的命令大声训斥道:“明天就要东去打仗了,你们不在这里养好精神却在这里吵什么?要是再影响老爷们的休息,小心吃鞭子!”
众人听完训话,都不敢多说什么,于是都散开,各回各自的地方休息去了。
注:古代中亚民族繁多,起源也是众说纷纭,种种不一。老曾只是选用了其中的论点,可能与有些书友的论点不一,因此知会一下书友,请大家不要过于论证这些很复杂的历史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