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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重军资。
从这些蛛丝马迹,其实已经可以判断出很多东西了——
大军如果在前线扎营,与敌对峙,那么营中一般会存三月左右的粮草。即便做不到这点,主将也会尽力去做,确保粮道被断后还能继续坚持,等待局势出现变化。
如果是一万步兵,按照国朝惯例,一天吃三顿,共六个胡饼。单个胡饼用面半升,一万人一天就是三百斛面,三个月就要两万七千斛。如果送来的是小麦,那还要更多——当然也不会浪费就是了,麦麸可以喂马和役畜。
梁军出动的规模,应该是以万计的,按照船只运输频率、数量推算,应在三到四万人之间。有些船只上还有一些军士模样的人,这可能是随军的工匠、郎中、文吏之类的人员。
折从古没有写出自己的判断,只描述侦察到的事实。邵树德看完后,愈发庆幸从蔡州退兵是正确的,与大通马行、听望司探听得来的消息对上了。
如今梁人大军云集淮西,看似局部战场压力很大,但未必是什么坏事。
朱全忠就那么多兵,这里多了,那里就少,很明白的事情。
你既然敢在淮西和我玩这么大规模的决战,那么就要做好其他战场糜烂的心理准备。
决战?呵呵。为什么和你决战?
只有弱势一方才会求着决战,一锤子买卖。我赢面大,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于偶然性极大的决战?
“哈哈,朱全忠急了。”邵树德笑道:“先沿淠水戍守,迟滞梁人,待主力退到淮南后,再和他计较。”
老朱啊,老子和你踢的是联赛,而不是一场定胜负的淘汰赛。
“咦?”邵树德看到最后一份,居然是臧都保送来的。
看完之后,递给了陈诚。
有人密报,安州刺史武瑜征粮,诸县皆怨。
武瑜为了甩锅,直接说这些夏人需索的粮草,若不给,全州六县十余万口皆要被屠戮,无孑遗矣,于是安州上下更怨。
更有人看见,武瑜府上人员进进出出,有不少生面孔,怀疑是黄州过来的使者。
陈诚看完一点不惊讶,道:“大帅,武瑜这等人,本就不堪信任。臧将军带三千天雄军士卒镇安州,不就为了防着他们么?大帅神机妙算,早有准备,何忧耶?”
“本是为了防行密。鄂岳这些刺史,一个个全是墙头草。”邵树德说道。
安州刺史武瑜,历史上曾投靠过杨行密,被梁军所杀。
黄州刺史吴讨,为了保住权势,投靠杨行密,但很快被收权了,啥也没剩下。
岳州邓进思、蕲州冯敬章之辈,也是左右摇摆。
杜洪这人,驭下手段太差了。实力也不行,搞得现在就鄂州一地了。邵树德甚至怀疑,鄂州下面的县是不是还听他的,县下面的乡、里……
这就是人心。
你不行,底下人自然有想法,更何况这些要么是贼帅,要么是土豪,都有自立的本钱。
“武瑜勾连淮南,此事不管真假,都要当真的来办。”邵树德思索了一下,问道:“陈长史,你说这是杨行密的主意,还是底下人的主张,比如黄州瞿章?”
瞿章,杨行密部将,“权”知黄州事,还不是正牌的刺史,比不得朱延寿三人。
“黄州政务,瞿章只管小事,大事悉禀报广陵。如果黄州有人来,必然出自杨行密之意,大帅勿疑。”陈诚说道:“相反,如果是朱延寿遣使而来,则未必是杨行密的本意。”
“杨行密要管不住这帮军头了。”邵树德揶揄了一下。
大家都是同行,看问题往往不会错。
杨吴这股势力,朱延寿、田覠、安仁义三大军头是想扩张对外打的,但杨行密不同意。
不是老杨不想扩张,而是这种对外扩张,只能在他的主导下,由他来。
邵树德记得历史上这三个人全都造反了。
田覠要歙、池二州,杨行密不给,田覠又出兵攻下昇州,但杨行密任李神福为昇州刺史。
田覠跑到广陵去见杨行密,二度讨要他名下的歙、池二州,杨行密还是不给。最离谱的是,杨行密的亲信还私下里向田覠要钱,甚至连广陵的狱吏都威胁田覠索贿,可能觉得他要失势了,早晚住到他的监狱里。
打压军头,邵树德能理解,但杨行密没处理好也是真的。
或许,他也处理不好,这和他起家的过程有关。仗打得太水了,几次靠这些大将救命跑路。被围宣州时,想弃城而逃,是田覠力阻,并亲自鼓舞将士士气,这才奇迹般赢的。
主帅就这个威望,大将跋扈也正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
老杨为了除朱延寿,不得不装瞎,一装就是三年,老婆当着他的面与侍卫私通,上演夫目前犯,也装作看不见,这才把朱延寿骗来杀了。
老杨是真的惨!
邵树德只觉有些不寒而栗,当君主当到这份上,确实憋屈。
随后又想了想,李唐宾敢学田覠、朱延寿、安仁义等人,在他面前这么跋扈吗?应该是不敢的。
朱全忠、李克用,杀大将也不至于这么憋屈,这就是威望和掌控力的原因了。未来对付淮南,朱延寿之辈是很好的突破口。
“让武瑜来见我。”邵树德突然说道:“再写一份表章,保举朱景为寿州刺史,抄一份送给朱景。”
李忠站在一旁,下意识身体一紧,上任才几天,就要干这种活了?
陈诚没说话,他在思考如今的形势,感觉太复杂、太诡异了。
明明就两三个州,但各种势力掺杂,各有心思,甚至一個阵营中还有两种态度。
一着处理不慎,搞不好会引发三方乃至更多的势力乱战,得好好想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