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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自然什么也不管了,直接下了城,扭头就走。
杨干贞气得破口大骂。
但他根本阻止不住,蛮獠洞主、东京兵士将他撂在了城头,一窝蜂向南逃去。
东川兵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不知道谁带头,大伙一拥而上,“簇拥”着杨干贞下了城头,找着马匹之后,也乱哄哄地向南溃去。
杨干贞这一走,当真是再无一丝挽回局面的可能了。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扔掉了一切能扔的东西,发足狂奔。
稍顷,百余夏军骑兵冲到了关城之下。他们杀散了聚集在城外的南诏溃兵,观察了一下城头,发现无人守御后,立刻找人伐木,打制了几把简易梯子,然后爬上了城头。
“吱嘎!”城门很快打开了,夏军骑兵蜂拥而入,轻松夺占这座关隘。
落日时分,李璘等人也赶着马车,气喘吁吁地冲进了长贲关。
“赶紧做饭,吃完后休息一个时辰,我要连夜追击!”他找了张胡床,大马金刀地坐下,喘着粗气吩咐道。
众将士轰然应命。
******
郑仁旻刚刚从睡梦中被唤醒。
从宫人口中得到雅州城外战败的消息后,一时间有些失声。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负责督运粮草的清平官赵善政赶了过来。
不一会儿,另一位清平官段义宗也匆忙而至。
“骠信……”两人还没说话,就被郑仁旻打住了。
“杨干贞败了?”他定定地看着两人,咬牙切齿地问道。
“败了。”段义宗叹道:“败得很惨,三万大军,基本没跑出来几个,让夏人赶羊一样追杀,不忍猝睹。”
“彭!”郑仁旻一拳擂在桉几上,怒道:“无耻!无耻!三万大军,便是挨个让夏贼来杀,也不会这么快!”
“又何止三万大军!”赵善政在一旁阴恻恻地说道:“黎、雅洞主们还搭进去了两万人。”
“没那么严重。”段义宗说道:“他们在战前就跑了一部分,战败后,熟悉地理环境,跑得很快,应不至于全军覆没。”
“那又有何用?”赵善政冷笑道:“骠信下次再来,这些洞主们还会响应吗?听闻他们之前就被夏人镇压过一回了,损失惨重,这次再打,怕不是要被连根拔起。”
段义宗皱着眉头,不理会赵善政。
这厮到现在还在扇风点火,让他很是失望。有些事情,不能以后再谈?先度过眼前的难关要紧啊。
“骠信,如今该做出决断了。”段义宗上前一步,面色凝重地说道。
“布燮何意?”郑仁旻思绪纷乱,问道。
“是战是走,该做决定了。”段义宗说道。
赵善政也收起了刻薄的神色,认真思考了起来。
“战如何?走又如何?”郑仁旻问道。
“如果战的话,骠信当传令留守嶲州、黎州的兵马北上,与主力汇合,再征集一批粮草、器械及部落丁壮,寻处开阔之地,与夏贼一决胜负。”段义宗说道:“如果走的话,现在就该安排好撤退次序,交替掩护,且战且走。夏贼战了半日,又追击了一下午,此时定然在长贲关休整。关城离此不过七十五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骠信当速做决断。”
郑仁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杨干贞、杨诏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在哪?”
“杨诏入夜后至城外,遣人知会了消息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杨干贞则不知所踪。”说起这两个人,段义宗也有些头痛。
实在是太坑了!雅州败就败了,但长贲关也不守?你到底在搞什么?
“骠信,杨家兄弟一定逃回会川都督府了,他们怕是要起兵造反。”赵善政说道。
“胡扯!”段义宗看着赵善政,怒斥道:“他们在雅州损失了近两万人,纵然回到会川都督府,又能召集起几个兵?如何造反?”
郑仁旻也不信杨家兄弟还有实力造反,只见他止住了两位宰相的争吵,神色变幻莫定,半晌后方问道:“两位都是大才。南诏蒙氏时期,可有北略如此之惨的?当时又是如何应对的?”
“唐将李成、曲环曾在百余年前击破过蕃、诏联军。”段义宗想了想后,道:“当时李成率军四千,取道雅州,一路南行,横渡大渡河,在河南击败吐蕃兵马,斩首千余级。吐蕃畏惧,遂退后。曲环所率范阳兵又在七盘城击败蕃、诏联军,收复维、茂二州,随后南下。当其时也,蜀兵亦受鼓舞,分兵南下,各路唐军渡河至嶲州,连败蕃、诏联军,斩首六千余级。联军近十万人被困山谷,粮械两缺,被迫突围,饥寒坠崖而死者数万人。”
郑仁旻听得脸色发白,又忍不住问道:“十万人被困山谷,宁可突围,也不愿决战,何也?”
段义宗沉默不语。
赵善政却冷笑一声,道:“骠信,十万看似多,但心不齐。吐蕃人急着走,不会为南诏死战。而吐蕃人一突围,南诏势单力孤,士气受挫,又怎可独战?也只能跟着突围。”
郑仁旻懂了。吐蕃、南诏虽然联兵,但互相之间并不怎么信任对方,都防着一手呢。吐蕃人来剑南,本来就是为了策应北方战场,并不会死战到底。他们一走,南诏人心惶惶,还打个屁!
“二位布燮都是老成谋国之人,依你们看,此时战耶?走耶?”郑仁旻问道。
“我本一直在劝骠信见好就收,退兵为上。”段义宗叹了口气,道:“但战局发展到此时,退兵而走却不是什么上策。骠信聪慧,当知我意。”
郑仁旻点了点头。
“骠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赵善政唱起了反调,只听他说道:“杨氏兄弟奔回会川后,一定会大集兵马,威胁大军后路。高氏、段氏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一定会抛下骠信,独自先走。既如此,不妨先退兵至大渡河以南,再做计较。”
郑仁旻又点了点头。
段义宗本能地想驳斥些什么,但想了想后,还是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郑仁旻看看段义宗,又看看赵善政,犹豫不决。
良久之后,他下意识地问道:“不如先派人北行,寻一险要处列栅戍守。一晚上时间,抓紧点的话,差不多也够了。元在此等到天亮,再打探下消息,届时再做决断?”
段义宗、赵善政二人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