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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管家正在织造作坊操持,陆续有剃了光头换了干净衣裳地送过来,来一个管家登记一个。一个个都瘦的怕人,十多岁小女孩的衣裳穿身上都咣当,再加上个光头,没看像,管家只管埋头登记,硬是避免抬头看人。
厂房盖的大,又没几个人,说话还带了回音,登记完就抱一把草料蜷缩到大厂房角落,外面雨天本就阴暗,前面点了灯笼还有点光亮,后面光看人影,隐隐绰绰如同鬼屋。
招呼提碗提粥桶的下人进来,扭头对达莱道:“一人一个陶碗,让她们用的仔细些,摔了从工钱里扣。招呼都过来领碗吃饭。”近前几步来到管家身边,“钱叔,带小孩的统计出来没?”
“二十二个。”老钱指指门前专门拿石灰撒出来的白线,“全这边单独安置。达莱,那边房子收拾出来没有?”
“他们正在赶。”达莱正用外语问话,一个个发了碗筷,多半碗稠糊糊小米粥散发诱人地香气,顾不得形象都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你就问话,碗筷舀饭让旁人干。赶紧都登记出来,夫人着急留册子。”朝钱管家招呼道:“钱叔,忙一天了,这边交给达莱办,咱回去洗澡吃饭。”
真舒服,洗饱吃足,在炕上惬意的做伸展运动,颖则算盘打的山响,账本翻来覆去。“二女,过来互相按摩。”
二女喜气洋洋扑了过来,颖随手一个枕头正中二女脑袋,“这么算下来,一人将近一贯的本钱呢。”
“按理说贵了点,不过看在是马车送过来的就算了。”二女下巴压用力压我肚子上,两手乱摩,试图打断我和颖地对话。
“妾身寻思报户籍的事,这么大本钱买回来,早早报了户籍就亏了。要不就当舞姬养到家里?”颖翻了一打契约出来,“管家下午送来的卖身契,都是在人贩子手里签好的。”
“这不合说法,换了去,都换成欠账地契约,这个和内府早有说法。咱家这生意招人眼红,别给人家拿了把柄。”
“欠也成。一人五十贯?”颖财迷的拨着算盘,“三百二十人,一万六千贯!”
“小心老天爷下雷劈你!”抱着怀里发笑的二女,朝身上抓了几把,“一人两贯钱,用心干两年就还清了。年龄都不大,愿意嫁人也由人家,咱家也别造孽。”
“可惜的。过两年还得买新地?”颖写写画画改了份契约拿给我看。“帐还清后,带了工钱至少在咱家干够四年才成,不挡她嫁人。”
点点头,不算过分,前后六年也就把大劲过了。
第二天一早,达莱红个眼睛跑来汇报,一干人都安排妥帖,钱管家亲自带人过去换契约。说着从怀里摸了个名单递给我,“高丽三十七个,新罗六十七个,其他都是百济人。”
“哦,你可以放心了。夫人也更高兴点。”大唐子民只有三十七个的话,当天去报户籍都不亏,“赶紧去休息,熬一宿了。让丫鬟先伺候你消个毒。”
等我赶到。三百多人刚开饭,依旧是黄灿灿的小米粥,三百多光头闪烁,美很美很。正叫过管家咨询情况,光头中突然扑过来一位,亏得二娘子手疾眼快,瞬间横我身前一脚跺翻。
“靠,敢行刺!”只感觉那人朝我来的。二娘子伸手又是那么矫健,“捆了!”
二娘子没等我话音落地,早已上前手脚并用,一阵惨叫夹杂了‘咔吧’声过后,二娘子又退了回来,“成了,全卸。”
“翻译!”胡账房小妾这几年养地白白嫩嫩,一阵香风。俏生生跑了过来。“哎呀!你用的啥?”呛很。想哭,止不住流眼泪的冲动。已经肯定了。就是二女和兰陵用起来闻的人周身通泰那种高档货,胡先生近水楼台就给他婆娘抹成催泪瓦斯。“去问问,她为啥行刺我,问完告诉二娘子。”屏气说完猛朝后退两步,终于可以呼吸了。
“侯爷,小地好像能听懂她话。”二娘子没等翻译官开始工作,先站了催泪弹身边欣然几个深呼吸,看来他对这种味道有偏好,心满意足的报告道:“她刚刚过来喊的是咱们的话。”
“哦?喊啥?”朝地上瘫痪地女士望了眼,“怎么不喊了?”
“下巴卸了……”二娘子不好意思地挠头,趁我没踢他前赶紧上去又给按上。“等下就能说话,小的听她刚扑过来喊‘救人’。”
“恩!”抬手就朝二娘子一记黑虎掏心,“猪脑子。给都安上,一个干巴瘦女人,至于给大卸八块?”要说这心里素质,钱管家不如人家难民,老头被刚刚一幕惊地直抹汗,可三百多女人带孩子,没一人吭声,该吃吃,该歇歇,竟然没一个朝过看地。
“你刚行刺?”我蹲了那女人跟前打量。二十多岁年纪,鸭蛋脸给饿成钉子状,鼻子眉眼都还整齐,皮肤相对好些,要是养起来倒也能看的过眼。
“官爷救命!”强忍了接骨节的剧疼,扯了嗓子喊的我耳朵发炸。
靠!行刺!听的我激灵一下,招呼二娘子给她端到墙边地长凳上,靠墙坐好。问道:“哪人?”
“高丽……安东人。”语调饶口,吐字却是清晰。
“哦,”点点头,有达莱的经验,想必这女子家里也有身份。“会说话,昨天怎么不喊?这头都剃了,喊晚了。”
“昨日几个恶人尚未离去……”人形图钉眼泪哗哗的,开始讲述自己苦难经历。
“什么?”揉了揉下巴,“你再说一遍!”
听清楚了,没错。调整下面部表情,平和问道:“你会写字不?”
那女子点点头。叫二娘子搬个台子给她,纸笔拿来摊开铺好,“你写,身世写清楚。那啥,二娘子就这里看好她,我回去拿个东西。”
快步跑回府邸,达莱的院门一把推开,俩伺候丫鬟见我赶紧行礼。这丫头睡觉也不说关门,夏天穿地单薄,身上就盖个被面,一夜操劳正睡的死沉。
推了几下才推醒,睁眼见是我,吓的胡朝铺盖里钻。
“没工夫糟蹋你,问个话。”随手抽了个长毯扔达莱身上,“你父亲兄弟几个?”
“两个……”达莱清醒过来,小心探手将毯子围在身上,又端个枕头给脚也压住,怯生生道:“您问这个……”
“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高严德?”
“是。”达莱点点头,试图伸手够长裙,一探手毯子落下来,又赶紧给自己围上。
“高严德呢?”
达莱情绪稳定下来,注意力转移到话题上。“死在乱军之中,父亲拼死才抢回的尸身,”
“他有女儿?”
“有两个,都比婢子年纪大。侯爷您……”
“小女儿叫什么?”
“高惠南。”
“这就对了,你见过她没?知道她现在在哪?”
“见过,小时候时常一起玩耍,婢子十二岁上姐姐远嫁百济熊津广南兵府将军。”
“哦,”我点点头,“你如今见了能认识不?”
达莱肯定的点点头,“候爷的意思?”
“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