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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进,这不是蒙蔽圣听是什么?陛下已经三日未早朝,陛下病弱乃是举世皆知的事实,齐国百姓无不心系陛下安康,你却不让皇亲面见陛下,这不是意欲谋逆又是什么?”
“你……”
刘公公也是怒意盈然。
可就在这时,一个澹漠的声音响起。
“刘公公,既然皇叔想要见父皇,那就让他见吧!”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愣。
转头看去,发现宁婉梨从宫门内缓缓走来。
她神情不喜不悲,身上却穿着一身满是血迹的袍子,腰间也别着曾经斩掉百余颗头颅的王权剑。
看得出来,这袍子已经洗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是因为血渍难洗,所以才是如今的模样。
可即便这样,凉王和祁王也彷佛闻到一股血腥气,不由得脸色一白,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宁婉梨笑了笑,冲他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位皇叔,请进吧!”
凉王:“……”
祁王:“……”
你让我们进。
我们就进?
我们不要面子的啊?
虽然他们事先已经商讨过,确定宁婉梨大概率不敢对他们动手,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胆怯。
毕竟当年宁婉梨的凶名实在太吓人了!
甚至宁婉梨在菜市口砍脑袋的时候,他们都在场观看。
现在她身上的血渍,哪一块是从谁断掉的脖子上喷出来的,他们都隐隐有点印象。
而那把金灿灿的王权剑,更是他们连着做几年噩梦的主角。
被宁婉梨这么一问,他们本能地有点害怕,下意识迟疑了一下。
宁婉梨微微一笑:“既然两位皇叔行动不便,那我就请父皇出宫相见,正好父皇刚才说宫里太闷,也恰好出来透透气!两位稍等!”
“哎……”
凉王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宁婉梨已经转头回到了皇宫。
他跟祁王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心里有些没底。
怎么感觉宁婉梨比他们还要主动?
跟事先猜的反应不太一样啊!
按照常理来说,她不是应该千方百计阻止自己二人进宫么?
啊这……
凉王低声道:“放心!现在前线丢几城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想要赢得民心,就必须有打胜仗的能力。想要打胜仗,就必须寻找外援,他们能找的外援就只有荒国。
但三年之期前,荒国不可能支援。
距离三年之期还有半年,他们根本撑不到!
宁婉梨这小丫头片子虽然狂,但是不蠢,她知道今天处罚我们越狠,她自己以后的下场就会越惨。
放心!”
“嗯……”
祁王点了点头。
……
宁无垢的寝宫。
“砰砰砰!”
“父皇!”
宁婉梨敲了敲门。
宁无垢虚弱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进来吧!”
“吱呀!”
宁婉梨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宁无垢溢满着死气的宁无垢。
他已经病入膏肓,整具躯壳都生机亏空。
如今支撑他的,就只剩下最后一股信念:他要亲自看到自己女儿登基!
但是现在……
宁婉梨眼眶有些发红:“父皇!您……”
宁无垢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方才吃了御医开的镇痛药,已经不碍事了!我已经安排刘公公阻拦凉王祁王了,撑到秋收以后,我们未必不能抵挡魏国!”
宁婉梨不由陷入了沉默。
这世上,所有人都低估了兽血军团的强度。
秋收之前,魏国最多再攻下几城,绝对打不到齐国的都城,皇权没灭就不算灭国。
但如果真以都城作为最后的底线,那民心早已丢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结果,朝廷接受不了。
况且秋收之后,哪怕魏军被魏国国内的形势大大掣肘,齐军就能抵抗得住了?
照目前的实力,还是顶不住!
所以说还是必须寻求外力,五万匹精锐战马,或许勉强够!
宁无垢说得很理想化。
但宁婉梨知道,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把权利交出去,任由齐国重回楚国的纳贡体系。
要么,现在就去荒国赌命。
宁无垢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笑着摆手道:“你倒不用这么担心,多丢几座城也不是不能接受,等到三年之期满荒国参战时,未必不能把城夺回来。
若能夺回来,一切过错消弭一空。
即便夺不回来,爹能活到那个时间,到时这些过错爹亲自揽下!
一味求战的是爹!
对藩王避而不见的也是爹!
你不过是一个女子,有主战派护着你,他们不会……”
宁婉梨笑了笑:“爹!宫外风景正好,女儿陪你去看看!”
宁无垢闻言,不由神情一窒,语气也有些烦躁起来:“两个小瘪三而已,我就算不见他们又如何?现在出去,就是给他们借题发挥的空间!”
他情绪急切,甚至爆出了粗口。
宁婉梨站起身,笑容无比自信:“放心吧爹!女儿有解决的方法,必能让你看到未来盛世的光景!”
宁无垢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宁婉梨眼神坚定:“相信我!”
宁无垢犹豫了许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右胳膊伸了起来。
他不是不愿意不相信宁婉梨。
而是这次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女儿还年轻,连二十岁的生辰都没有过!
但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便只能选择支持她了!
在宁婉梨的搀扶下,他缓缓出了寝宫,颤颤巍巍地坐上了轿子。
枯瘦的双手捻着一串佛珠,不安地拨动着。
很快,轿子到了宫门口。
宁无垢看着从厢帘的缝隙中透过来的阳光,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畏惧的情绪。
他有些害怕,掀开这面厢帘,会看到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父皇!”
帘外响起了宁婉梨的声音。
“唉!”
宁无垢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掀开了帘子,在宁婉梨的搀扶下,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扫了凉王祁王一眼,心头生出一抹烦躁,不过还是不悲不喜地问道:“两位皇弟,此次不告而入京,所为何事啊?”
当他问出这句话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个藩王身上。
这些人中,不仅有城中百姓,在京的朝中文武百官也都到齐了。
不管是纳贡派,还是主战派。
今日不是早朝,但重要性却比任何一次早朝都要重要。
凉王上前一步:“禀陛下!朝中奸佞横行,蒙蔽圣听,以致整个齐国都面对危局!臣弟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助陛下扫除奸佞,为大齐百姓谋福祉,为大齐朝廷谋大道!”
宁无垢眯了眯眼睛:“皇弟说笑了,朝中政务,朕时时亲为,又何来奸佞蒙蔽圣听之说?”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屏住呼吸。
如今齐国,任谁都知道,政治中心已经从御书房转移到了云雾山庄。
但他却说朝中政务时时亲为,莫非这次……是想替宁婉梨顶锅?
凉王微微一笑道:“陛下有恙在身,却依旧勤政,臣弟无比动容,只是奏折批复皆有奸佞代为传达,故一叶障目不见山岳。臣弟冒死,也要揭发此等奸佞的罪状!”
宁无垢强压心中的怒气:“哦?那皇弟说说,究竟是哪些奸佞,又是如何蒙蔽的圣听!”
凉王中气十足道:“此等奸佞蓄意构陷友邦楚国,如今友邦竭尽全力修缮浊河河堤,欲送北疆三城百姓归乡,却被奸佞蓄意阻止,致使近三年的时间浊河工程都未建寸功!
如今魏军大举来犯,我齐国势单力孤,正需友邦驰援。
但奸佞却为了一己私欲,将谋国之污名扣于友邦之身,致使如今前线紧张,连丢两城!
此等奸佞,罪不容诛,望陛下无比清理朝堂!”
宁无垢神情漠然:“那还请皇弟说说,你口中的奸佞究竟有谁!”
“奸佞众多,还请陛下细细倾听!”
凉王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叠厚厚的折子,当着众人的面就朗读了起来:“岳鹏程、岳鹰、林忠、方思贤、李越……”
一个个名字念下来,每念到一个,场上的气氛便压抑几分。
这些可都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
不但有前线奋战的岳家兄弟,连宁婉梨母族的李家人都在其中。
主战派一个个怒意盈满,但并没有人打断他,准备等着他讲完再出声。
凉王念到最后,将折子合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将折子呈了上去,最后补充道:“还有乱国之公主,宁婉梨!陛下,这些就是所有奸佞的名单,还请陛下过目!”
听到最后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绷不住了。
这凉王当真是大胆,竟然连宁婉梨的名字都点出来了,要知道皇室的潜规则就是大祸避皇亲。
这次,应当是完全撕破脸了!
但他们心中更多的是忧虑,如今边境的战况已经凄惨到一定程度。
边境九城都被另一批魏军死死盯着,新式军械根本不能出城,只能任由内部被魏军祸乱。
若是寻不到外力,主战派恐怕……
凉王见宁无垢不伸手,不由笑意更甚,重复道:“此乃奸佞名单,请陛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