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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之情。
据她所知,这位当朝国公其实也与她一样是煞尸之属。
他顶多是半兽半尸,是神兽宪章与煞尸结合的异类。
可对方在大宁朝中的地位,与她楚茗截然不同。
只因这个人在昔日楚希声卑弱之际为他提供了些许助力,现今已位极人臣。
对方不但是当朝的‘宁国公’,更身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贵为当朝宪台,监察天下群官。
楚茗不禁暗暗自嘲。
对方算是她的同类,却也不是她的同类。
自嘲之后,又有无穷的戾恨,在她的胸膛里面滋生。
楚茗眼神猩红凶恶的看向北面。
自己已经死了,成为一具尸体!
为什么建元帝,那个禹昆仑,还有她的父亲,还能够好好的活着?
他们也都该死!也该埋入地底,与她一样的下场。
位列于群官当中的‘刀剑如梦’陆沉,则是定定出神的看着御阶之上。
他看着陆乱离身上的翟衣凤冠,眼神五味杂陈。
他心里有惊讶,不舍,有疼惜,有恼怒,也有欣慰与感慨。
今日之前,他没收到丝毫风声,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这根本就不符合礼制。
——既没征求他这个当父亲的同意,该有的三书六礼也一样没有!
不过楚希声在开国大典这样的场合,宣告陆乱离为她副后,仪同皇后,却又让他格外满意。
这比什么三书六礼都隆重正式的多。
在他的身后,陆沉的胞弟‘孔雀真人’陆元,则是惊讶不已:“这究竟怎么回事?兄长,陛下可曾与你提过?”
他见陆沉微微摇头,不由更觉错愕。
陆元只能一阵摇头,匪夷所思:“这也太乱来了吧?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似乎内阁诸臣也很意外。也就是这位陛下,身为开国之君,武力高绝,无人能治,才能这么胡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唏嘘不已的把目光看向了楚希声右手边的楚芸芸:“日月如梭,流光易逝,古人诚不欺我。当初你把乱离这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她才只有我小手臂大,小小的,软软的,柔柔的,抱在怀里都怕把她伤到。如今只一个转眼,这孩子就已长大嫁人了。
不过这次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万没想到镇北大将军如此大度,我还以为她——嗯哼,我还以为离儿是错付了人,以后不知会怎么伤心呢。”
他可不敢在楚芸芸的眼前说出‘妒妇’二字,哪怕用密语传音都不敢。
似楚芸芸这样的绝顶高手,五感灵识敏锐至极。
只怕千里之内说出她的名字,都会被她感应查知。
陆元不敢赌这两个字说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当然楚希声的胆魄也很让他吃惊。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没有辜负乱离。
三后并立,不是什么男人都敢在楚芸芸这样的盖世强者面前开口的。
楚芸芸没将楚希声打死,是真的很大度。
“不过我还是觉得,陛下英雄归英雄,却绝非良配。”
陆元的眼中浮现出忧色:“离儿以后的日子很难捱。”
楚希声身边的那俩个女人实在太强势了,一个武冠天下,一个永恒神灵。
“你未免管的太多!”
陆沉手按在腰刀上,面色沉冷:“千金难买心头好,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自己喜欢就好。你管她以后怎么样。”
陆元闻言却暗暗哂笑。
自己这兄长要不是已打不过楚希声,只怕今日一过,他就得先揍楚希声一顿,出一口恶气。
不过陆沉的下一句,却让他的神色一肃。
“元弟你有没有觉得,离儿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陆元仔细看了看,随后眉头一皱:“是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今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莫非她心里还是不高兴?还是她受了欺侮?”
是对楚希声安排的副后之位不满么?
陆沉却陷入凝思:“方才在外等候的时候,剑藏锋特意对我提及,说最近几天,各地都有传闻,说乱离是太子殿下的遗腹女,且已广为传播,沸沸扬扬——”
他的瞳孔蓦然一张:“元弟你帮我查查这传闻的源头何在,究竟是什么人在传播消息!”
知女莫若父。
他知道自己那个傻女儿,对楚希声是何等的痴恋。
这次乱离莫名其妙的成了楚希声的副后,被楚希声牵过来接受群臣朝拜,一定是那混账用了什么龌龊手段。
然而陆沉却知,陆乱离哪怕表面不情不愿,心里却一定是窃喜高兴的不得了。
她怎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这不好吗?”陆元不由侧过头,神色不解的询问;“这本就是事实,离儿她本就是太子殿下的遗孤。”
“不好!”
陆沉面无表情的微微摇头:“太子妃临终之前都交代过我,就让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平平安安一生才是福气。太子妃说,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殿下宁愿他的儿孙生在平凡之家。”
昔日太子殿下死于鸩酒,太子妃则是在太子殿下与皇后死后两个月,被建元帝定罪赐死。
陆沉还记得那天牢之内,太子妃对他的淳淳嘱咐。
陆元当即明了其意:“你担心是有人想要借离儿的名头做什么?”
别人以为陆沉身为太子殿下的旧部,又一直与大宁朝廷对抗,做了近二十年的逆贼,肯定是太子殿下的死忠之臣。
他肯定是希望陆乱离能继承太子殿下的名分,将太子殿下的血脉与皇统传续下去。
陆元却知自家兄长只是单纯的想要为太子殿下与昔日那些死难的同袍复仇。
他对大宁朝与建元帝都恨之入骨,岂会在乎大宁的什么皇统?
“这显而易见。”
陆沉轻轻的哼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一抹惊怒:“这次有人在乱离那里嚼了舌根。他们这是要以乱离为旗帜,聚集大宁那些遗老遗少之心,吾岂能容?”
他看着御阶之上,那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的陆乱离,心中滋生出几分忧意。
陆沉心想离儿啊离儿,你是太子殿下的遗腹孤女不错。
然而你一生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大宁皇室半点恩德,与建元帝没有半点关系。
可千万不要因你的血脉做出蠢事——
你只能是我的女儿,从小到大,从今往后都是!
“我会仔细详查的。”
陆元仔细凝思,随即眼神沉重的微一颔首:“兄长所言极是,这对乱离来说确实不是好事。不过兄长也无需过于忧虑,乱离冰雪聪明,是明事理的女孩。
且陛下武力高绝,一人一刀便可镇伏天下,无论那设局之人在打什么主意,都很难成功。”
他心里面则是波澜起伏。
故太子仁孝,明于庶事,天下所称,至今都有许多人怀念太子。
陆乱离以太子遗孤,前朝皇室嫡女之尊,轻而易举就可得到无数降将,大量士族豪强的拥戴。
然而这大律朝廷,也将由此分割成四方势力。
这大律朝才刚刚开国,就有了党争的苗头。
就在距离陆家兄弟不到十步的所在,‘冰城风剑’长孙若岚的眼神却柔合了下来。
——‘副后,位居西宫,一应礼制,仪同皇后’吗?
她对楚希声的册封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少达到了她的预期,没有亏待她的母后。
‘仪同皇后’已经足够了。
长孙若岚从没妄想过自己的母亲,能够取楚芸芸而代之。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他们极东冰城一应人等,其实都欠着楚芸芸人情。
他们冰城子民,都是这位一手安排在严州安家落户。
一应的物资,田地等等,楚芸芸都一视同仁,从未亏待。
长孙若岚对这位镇北大将军的为人性情,都颇为钦佩。
不得不承认对方确有母仪天下之姿,胸怀广阔。
不过在长孙若岚旁边,‘冰魄战龙’沈云却若有所思的扫望四面。
他的眉宇间一直都含着一抹忧色。
“怎么?”
长孙若岚察觉他的异样,面无表情道:“你是在恐萧墙之患?有何必要?我们又不想争什么,只要我们自己定得住心,何须忧愁?”
沈云顿时惊讶于长孙若岚的敏锐。
他随即苦笑:“最近军中有着一些风声,有人说我极东冰城,兵马千万,城主更是即将封神。城主大人才是众望所归,理当成为新朝皇后。还有人希望城主能为陛下诞下一子,未来继承新朝。
甚至还有说城主如果不行,也可以从问氏中挑选一女敬献于宫内,总之杂七杂八的言语很多,我认为这些议论,或有挑拨之意。”
长孙若岚目光微微一凝。
她随即冷笑;“这是贼心不死!这种事你还想藏着掖着?自当禀明陛下,由枢密院出面,在军中严加清肃。”
‘冰魄战龙’沈云闻言一愣,随即微微颌首:“此事是我想的差了。”
似这等逆乱人心之言,确实是稍稍冒出苗头就该即时打压下去!
否则对冰城旧部,对他自己都不是好事。
与此同时,沈云也暗暗心寒,感觉到水底下有一股逆流,正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