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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的期限,这样就能熬过一个个朝阳和晚霞,想一直睡下去,睡着了就会忘记所有,只有梦里才保留着曾经快乐过的痕迹。
疗伤太漫长了,长到他已经忘记了,当初的事态为何会演变至无可挽回。
回过头再看,曾经的美好已不再美好,曾经的坚持也不再坚持了,孰是孰非也抵不过没有缘分。
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分分合合吵闹一辈子却还能相伴一生,有些人爱得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却输给了一场闹剧。
陆悦扬不再是那个胆大的冒险家,他不敢了,学会了畏惧,也害怕失去。
他真诚地说道:“我想向他求婚,我想给他一个承诺,用我的后半生去兑现。”
“你这又是何苦?”方青怡转过身,背靠在玻璃窗上,说道:“我本不想管你们的事,凑合混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但这都要以雁岚能好好活着为前提。你一定要跟他结婚也行,这次雁岚再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咱们都一起去死可以吗?”
陆悦扬并没有生气,他理解方青怡的心情,一个母亲的底线一定是孩子,威胁也好,愤怒也罢,都是情理之中。既然方青怡不相信他,那就慢慢来,日子还很长。
说那么远有什么用呢,只要方向没错,总会到达彼岸。
白雁岚在忙着做巡演前最后的准备,这次所有演出都选择了可容纳人数极少的音乐厅,称为Hall-Tour。
场地的格调上去了,其他也要配合着来才行,白雁岚也不再抵触陈郡山曾经提出过的想法,那就是团队合作。他心里有个想法,只是难度太高不好完成。
他跟肖权详细说了自己的诉求,三天后,肖权通过关系拿到联系方式,促成了一次白雁岚与国家爱乐乐团团长的见面。
“你是白正的儿子?”
团长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身量不高却很有气场,担任指挥的工作。他不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因为乐团唯一一台面向观众的新年音乐会经常会请国际上获过奖的指挥家来担任。
白雁岚坐在团长办公室里的老式布艺沙发上,说道:“我是。”
这间办公室在东华卫视在市中心的一个分部里,旁边就是国家大剧院。从窗户能遥望到剧院那一汪人工湖,映衬着穹丘一样的建筑物,景色宜人。
团长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说道:“我很意外,给我打电话的并不是你父亲。”
白雁岚大方道:“您想让我爸打给您吗?也行啊,不麻烦。”反正他现在是求人办事,面子什么的不重要了。
团长噎了下,咳嗽一声道:“那倒不必,他在A国还好吗?”
“好得很。每天上午去学校教课,中午睡一觉,下午练练琴,晚上有时候约心理医生出来吃饭。他们学校年年工会都罢工让学校涨工资,他虽然不是骨干,但也跟着沾光啊。您看他们,立地涨价不说,还有带薪的寒暑假,每上两学年课,可以休一学年,是不是爽到飞起?”白雁岚小时候经常来乐团玩儿,在团长面前也并不显局促。
“嗯。”
团长心道白正这厮挺开心嘛,哪像我集训、演出还得担任艺术总监,操碎了心,肚腩日渐增长,头发都白了。
“你爸……”话还没想好怎么问,白雁岚又滔滔不绝道:
“我爸这些年基本上没变,就是比以前壮了一点,这不是国外无聊都健身吗,运动运动也好,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他拿出手机,挑了一张在A国期间的合影放大了,说道:“您看是吧?”
照片上的白正看着也就三十来岁,表情还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年轻的时候基本上是根麻杆儿,现在穿着西裤衬衫也能撑起来了,很是好看。而且,头发乌黑,发量喜人。
团长:“……”
“我这次来是想请乐团担任我巡演的伴奏。”白雁岚贫了半天,总算说起了正事。
团长觉得他在说天方夜谭,婉拒道:“我们是职业交响乐团,承接国家级访问演出,从没有过与流行歌手的合作,甚至是歌剧都没有,你这个提议确实不会被通过。”
白雁岚倒是一点没谦虚,说道:“我不是普通的流行歌手,我现在是近十年专辑发行量的保持者。”
“你不是也没在国际上拿过奖嘛,我不看现在的销量,听说都是假的。”团长是完全不信的。
“您先别急着拒绝,看看这个。”白雁岚递过去一张时间安排表,问道:“档期有问题吗?”
团长仔细看过之后说道:“档期暂时是没问题,问题是国家级演奏家们不可能去给一个偶像伴奏,你是不怕,我们不得被网络暴民喷死啊。”团长顿了一下,说道:“你别介意。”
他摇摇头表示无所谓,“乐团条例没有禁止与其他音乐家的合作,您本意上也不排斥跟我共同出演,星云开出的价格算是业界最高了,所以您只是对舆论有顾虑?”
“倒也不光是舆论,我们这种乐团所有事情先得紧着国家级活动来,政治任务优先于一切,万一你演唱会期间,有国家领导人访问咱们了,我们被要求去演出,你这不就倒霉了嘛。你们给了那么多钱,我这又身不由己,最后再告乐团违约,这责任我也担不起啊。”
在事业单位呆久了,想的就特别多,白雁岚没办法,只能打感情牌了,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纸板放在办公桌上,说道:“新年音乐会一共办了二十五年,我从五岁开始,每年到了12月31号都会来听,我今年三十岁。”
团长翻开被好好保存的一叠票根,第一张上面的花纹是红色丝带,他印象很深,这是他亲手绘制的图案。后来慢慢变得专业,请了设计团队,票面上多了许多中国元素,色调也更为雅致。到了去年年底,已经变成了非常饱和的国旗红,简洁又国际化。
团长笑笑道:“这些东西我自己都找不到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新年音乐会,是您钦点的我爸做首席钢琴,您知道他那个人向来冷冷淡淡的,但那天他高兴极了,回家还开了瓶红酒。”白雁岚认真道:“我对以前的事情也记不得太多了,唯独那次太反常了,所以记得很清楚。”
小时候的记忆是片段的,就算想起来也只能蹦出几个画面,可白正当时把他抱起来的触感他忘不掉,那是仅有几次父亲对他的亲密举动。
团长也想起了从前的事:“那会儿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顶着压力空降到乐团,现在很多乐手都是留过洋的,可那会儿却很鲜有。你父亲与很多人都不同,他不太在意被谁领导或者为谁演奏,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只专注于钢琴,把每一个音弹好,整个人都融入在了音乐里。”
白雁岚欣慰地笑道:“他很单纯,现在也是。”
团长对白正的婚变略有所闻,跟大多数吃瓜群众一样脑补了一出嫌贫爱富的桥段。
那时方青怡和白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最后没能长久,各奔了前程,而白正也饱受抑郁症困扰多年,团长感叹道:
“你父亲可惜了。”
“不可惜,他现在很自由。”
“也对,看照片就知道他过得不错。”团长拍腿大笑。笑过后,小心翼翼地把票根都收起来,从抽屉里拿了个牛皮信封都装进去,说道:
“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白雁岚问道:“为什么?”
“也许你觉得跨界很新鲜,毕竟你们是商业运作,需要噱头。但我们不同,乐手们多那十万少那十万不值得冒风险,一切求稳。”
他大言不惭道:“我很稳。”
团长笑着摆摆手。
白雁岚突然想起陈郡山说过的话,便用了起来,说道:
“我有个老师跟我说过,艺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市场不是单一化的,需要各种各样不同类别的表现形式。”
见团长仔细听着,他继续说道:“我以前做偶像歌手的时候很自卑,认为自己已经离音乐越来越远了,一度很消沉。可当我回过头看这些的时候,后悔的是如果我当初更努力一些就好了。所以如今无论做什么,我都不想再留有遗憾了。”
“你的老师有大智慧。”团长又说道:“但我也有拒绝的权利。”
“当然。”
白雁岚从办公室走出来,陆悦扬早就把车停在一边等着接他了。
“谈得怎么样?”陆悦扬接过他手里的包扔到后座,启动了车问道。
白雁岚叹了口气,说道:“没那么容易,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那些老古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怕出什么幺蛾子保不住铁饭碗,我看见团长那样就想起了以前养的老鼠。”
他轻笑一声,问道:“你以前还养过老鼠?你怎么这么重口。”
“就是那种在回型笼子里一直跑的老鼠,好多人都养,你一吓他,他就装死过去了。”陆悦扬解释道。
“那叫龙猫!”他翻了个白眼说道:“当然学名叫毛丝鼠,但你这么说我还是有点膈应……”
陆悦扬惊讶道:“那怎么看都跟猫不沾边儿吧?!”
“只是叫龙猫,又不是真猫……”他正在纠正,突然觉得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路,问道:“你是不是走错了,应该上东环路,怎么到机场高速了?”
“没错,我们去机场。”陆悦扬说完,又是一脚油门加速。
“去机场干嘛?”他拿出手机翻看肖权的信息,“权哥给我安排活儿了?助理已经过去了吗?”
陆悦扬拿过他的手机,按了关机,抬手扔去了后座,说道:“就咱们俩,度假去,带你看我养的龙猫。”
“你小时候养的早就不在世了吧!”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他们到达了地球另一边,空气宜人的V市。
“到底来干嘛?你跟权哥说了吗?我这是被绑架了?”白雁岚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