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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海去支援陈吊眼。丞相是在五天前给咱们发的信,风雨太大,所以信鸽大部分都没到达目的地!”
“忽必烈进攻第二师?”众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吊眼北上山东,目的就是吸引元军注意力,给大都督府争取时间。而聪明了一辈子的忽必烈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
“这就可以解释伯颜何以发疯了!”邹洬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果忽必烈率军渡江,则元军占据了整个战场主动。大伙在江南西路即使顶住了伯颜,也阻挡不了忽必烈绕路夺回两浙,进逼福建。而忽必烈去进攻陈吊眼的冒失举动,刚好让局势颠倒过来。如果他在山东打了一场矿日持久的烂仗,伯颜即便成功拿下江西,依然面临的自家实力耗尽,而敌军环绕的境地。所以伯颜才拼了老命,试图在西线制造紧张局势,干扰大都督府的军事部署,让文天祥不敢派兵援助陈吊眼。
“派人快马送信给丞相,让他放心打他的。咱们这边绝对不给伯颜任何取胜的机会!”邹洬大声命令。
既然伯颜存的是如此心思,自己最佳选择是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牢牢控制住半个江南西路,伯颜就无法真正做出对大都督那边有威胁的动作。而陈兵在长江南岸的文天祥,凭着手中的优势水军随时可以渡江在忽必烈背后捅上一刀。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手中有限的力量发挥出最大威力。伯颜对忽必烈忠心耿耿,为了给他的大汗创造机会,他宁愿把自己一世英名都葬送掉。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个月,伯颜的攻势会一直保持下去,直到他得知忽必烈成功占领登州,或者把手中兵马打光的那一天。
如果伯颜真的不计代价,甚至把荆南的新附军、汉军都调过来,自己的这点兵马能坚持得住么?
“报告”!又一声响亮的报告打断了邹洬的思考,亲兵带着兴奋的口气在帐外大声汇报,“邵武军校所有在训士官,奉命前来报道。”
“让他们在后营等候调遣!”邹洬大喜,知道文天祥又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筹码。各路义军士气虽然高,具体战术素养却差到了极点。有的义勇甚至不懂得在元军羽箭覆盖时利用地形躲避,而义军中的低级将领也不知道如何降低麾下的伤亡。
邵武军校是自百丈岭练兵时大都督府为了培训将领而设立的。现在已经于最初的基础上发展为士官军校和指挥学院两部分,其中士官军校的作用是专门培养都头、队长级别的低级士官。把这批士官及时地分配下去,各路义勇的战斗力肯定会迅速提升一个档次。
“将军最好去迎接一下,还,还有张世杰老将军,陆秀夫大人,他们也跟着赶来了!”亲兵压低了声音提醒。
“他们?”邹洬惊呼。赶紧整理了一下衣冠,快速迎出大帐之外。张世杰与陆秀夫因为与大都督府政见不合,早已主动避嫌交出了兵权。他们能在这个时刻放弃个人成见赶到江南西路前线来,完全出乎了邹洬的预料。
风雨中的河山间,白发苍苍的陆秀夫,高大魁梧的张世杰,还有百余名邹洬名字都叫不清楚的前江淮军退役将领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满身泥泞的退役老兵、地方警备部队还有无数福建、广南的山民,擎着锄头、菜刀、长矛等简陋兵器,长龙一样向军营靠拢。
“邹将军,老夫带着一百江淮子弟,特来听你调遣!”张世杰站稳脚步,郑重向邹洬行了一个破虏军军礼。百余名江淮军旧部同时握拳于胸,躬身致敬。这一刻,他们再不份谁是江淮军残部,谁是破虏军新锐,国家存亡面前,大伙都做出了共同的选择。
“老夫不能提刀,却愿意用手中之笔,记录诸公血染的风采!”陆秀夫长揖到地,冲着邹洬、张唐、曾寰、秦逸云、苏刘义,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华夏古礼。
邹洬、张唐等人赶紧以军礼相还,大宋立国以来重文轻武,三百多年,这是第一次士大夫向武人折腰。
“一起来!”陆秀夫向身后大喊了一声,几个文质彬彬的士子分开人群上前,递给他一把短刃。陆秀夫脱帽,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刃,接着雨水将满头白发尽数剃去。随着他的动作,百余名文人墨客解去方巾,当众削发。
“大人!”邹洬试图阻拦,却不知道该先拦住谁,也不知道陆秀夫的举止为何如此古怪。
“既入军中,我等皆为将军麾下士卒。愿听军令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秀夫摆了摆手,阻止了邹洬的进一步行动。提高了声音,向所有破虏军将领解释道。
“鞑虏不除,永不蓄发!”老将张世杰伸手除下铁盔,把早已剃得光光的头颅伸进雨中。
“张将军!”邹洬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明白张、陆二人的心思,削发,一方面为了铭志,一方面还在以实际行动告诉破虏军众将,他们的到来,不是为了抢夺军队的指挥权。
“哈哈,剔了头果然凉快!特别是有雨浇着,全身上下都跟着爽利!”一个书生的戏言打破了场面的凝重。此人身子骨单弱得如竹竿,却挑了件长长的儒衫,被风吹雨打,活脱一张秋后的荷叶。
“诸位先进营取暖,然后咱们再商讨眼前战局!”曾寰笑着看了书生一眼,向众人发出邀请。匆匆一瞥间,他认出了那个儒生的身份,此人名叫吴宇林,向来视大都督府为寇仇,在国家危难时刻,却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成见。
“多谢诸公信任,邹洬定不负诸公所望”!邹洬抱拳施礼,这一天他盼了许多年。新政的旧政之间的冲突让昔日的朋友成为陌路,而今天过后,华夏英杰将紧紧团结在一起。
“你尽管调兵遣将,我和苏刘义给你当爪牙。同来的江淮军旧部和军校士官一道去前线,做都头、队正随便安排。大伙既然来了,就不是冲着什么功名!”稍做休息之后,张世杰主动向邹洬请缨。
“伯颜攻得紧,大伙来得正是时候”?邹洬在一旁感激的说道。“张将军和苏将军经验丰富,若能在中军给邹某出谋划策,则邹某求之不得!”
虽然张世杰大度,邹洬可不敢把这个曾经当过大宋三军最高统帅的张世杰摆到第一线去,一旦此公有个闪失,则有人又找到了打击大都督府的借口。
“邹将军,莫非是嫌张某老否?”张世杰拍了拍腰间佩刀,笑着问。“只是腰间宝刀未老,胸中豪情尚在。况且战死军前,是武将应有之命!”
“岂敢,需要张将军出马时,邹某定不拖延。此刻正有军务大事,有劳将军为邹某谋!”邹洬稳稳地把话题岔到了别处,挥手叫过秦逸云:“秦校尉,把最新敌情给张将军介绍一下!”
秦逸云领命出列,走到沙盘前,指指点点综述了目前敌我两军的情况,临了,又补充了一句:“忽必烈进攻陈吊眼将军的第二师,伯颜唯恐他的主子吃亏,所以情急拼命,这几天攻势得正急!”
“你说伯颜要拼命?”张世杰楞了一下,问道。印象中的伯颜沉稳大度,绝不该是一个贪功冒进的将领。
“我们分析,他是为了给忽必烈制造机会!”邹洬走到另一张全国战势图前,低声解释。地图上,参谋刚刚把忽必烈的动向添上去,浓浓的一道黑色箭头,直扑登州。
“忽必烈老了,他也有今天!老夫等这一日,等了近二十年!天佑华夏,天佑华夏啊。”张世杰抬起头,带着泪光喃喃道。在他的戎马生涯中,多少大宋名将折在忽必烈之手。如果忽必烈再年青十岁,他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岁月很公平,无论是盖世枭雄还是绝代名将,终归有老去的那一刻。
走到地图前看了片刻,张世杰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想了想,低声建议道:“无论事实是否如你所料,荆湖南路的攻势都需要加紧。如果咱们能在忽必烈攻下登州之前给伯颜以重击,丞相那边即便稍受挫折,也能把忽必烈堵在江北”!
“正该如此!”邹洬高兴地答应。张世杰能为文天祥考虑,而不是仅仅着眼于江南西路战局,这是今天第二次让他惊喜的事。如果当年文丞相北进时,张将军…….。邹洬偷偷地在心中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眼下,战局正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