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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承逐渐打开其其格的心扉:

    “黑山踏青本来是一次愉快的郊游,结果却被一伙山匪给搅和了,实在是可惜”

    其其格反驳道:

    “不是一伙,只有一个山匪!”

    姜承心念一动,却不敢大意,继续进针指向瞳孔:

    “小姐不是三岁就失明了,怎么会确知人数?”

    其其格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下,答道:

    “我……我听到的,应该不会错!”

    自幼失明的人,耳力通常极佳,根据脚步声、呼喝声,判断出人数并非难事。

    姜承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轻拨她眼中的障翳,一下一下,十分缓慢,继续追到道:

    “那么当时的情形,你也能听到一些吧?”

    其其格不再作声,似乎在努力回忆着,良久才道:

    “当时我听见有一个人跳下来,不知是从树上,还是石头上,紧接着就是我爹大叫有山匪,随后一下子就都乱套了,我接连听到钟庄主一家四口的惨叫声……就再没了动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姜承道:“钟庄主一家四口,都有谁?”

    其其格道:“当然是钟庄主、钟夫人、钟公子和钟小姐了。”

    姜承道:“唔,你对他们的声音都很熟悉?”

    其其格道:“我们两家关系很好,相互间经常走动,我和钟家的公子、小姐,小时候的还是玩伴呢。”

    姜承道:“四口人都死了吗?”

    其其格神色一黯,凄然道:

    “我以为都死了,可后来爹说安庄主还活着,只是被山匪抓走了。”

    姜承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叹口气道:

    “别人呢,当时都在干什么?”

    其其格道:“我娘把我抱得紧紧的,她吓坏了,全身都在发抖。我爹安慰她说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这时的姜承,已是满脸汗水,不是因为问话,而是因为扎针。

    这种活看似轻巧,实则比体力活要难上百倍,姜承擦了擦汗,询问最为关键的地方:“洪仵作呢?”

    其其格努了努嘴,道:

    “我只记得他说了一句,大人,这……这……这可闹出人命啦。之后,我爹让我娘带我先走,我们就下山去了。”

    作为太守,又是当事者,阿拉坦仓留下善后不足为奇,到这里,问话可以宣告结束了。

    姜承开始专心治疗,把其其格眼中的障翳全部拨落到下方,缓缓将针抽出一半,稍待片刻,见那障翳没有复位,这才拔出金针:

    “小姐,请你闭上眼睛,我好为你上药。”

    处理完一只眼睛,姜承没有歇息,只是用毛巾擦了擦脸,换一根针,治疗其其格的另外一只眼睛。

    又过了一个时辰,其其格双眼中的障翳俱被拨落,姜承在她眼上蒙上纱布,又交代了一番医嘱,最后说道:

    “你歇着吧,今晚好好睡觉,明儿个一早我再来看你。”

    其其格乖乖地躺下去,忽又一把抓住姜承的手,问道:

    “伯伯,我会好起来吗?”

    姜承笑道:“像你这么好的姑娘,当然会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其其格悠悠地吐出一口长气,脸上露出春风般的笑容。

    姜承替其其格盖上被子,走到门前,见旗掌旗使夫人正在院子里团团打转,宽慰道:

    “夫人不必担心,明日一早,令爱即可看到她的母亲了。”

    旗掌旗使夫人闻言大喜,快步走过来,便要下跪。

    “等令爱康复了,夫人再谢不迟”

    姜承急忙扶住,叮嘱道:

    “晚上夫人用枸杞、车前子、菊花熬成汁,给令爱服下,有助于恢复。老夫明早再来,告辞了。”

    旗掌旗使夫人亲自将二人送出大门,千恩万谢。

    二人一路寻找客栈,姜承边走边回忆梳理与其其格的问答,最让他如获至宝的,是洪石那句这可闹出人命啦:

    “洪石应该知道什么的,并且参与其中,但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说出那么一句话。而他这话是对阿拉坦仓说的,阿拉坦仓自也难脱干系,他邀钟行善一家游春,本就是一场阴谋!”

    另外一个问题,姜承深感蹊跷,但还把握不准,钟行善发出惨叫之后,若只是受伤,为何立刻没了动静?

    其其格最初的判断是钟行善死了,她之所以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是因为后来阿拉坦仓说,钟行善没有死,只是被山匪掳去了。

    根据上面得出的结论,阿拉坦仓本身就有问题,姜承当然更愿意相信其其格的判断。

    那样一来,未免就太过匪夷所思了,后来被夏竹赎回的人是谁?现在的钟行善又是谁?

    苏易烟听完姜承的分析,赞许地点点头,沉吟着道:

    “若真是这种情况,你能否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姜承笑道:

    “只有一个解释,这桩血案的主谋不是阿拉坦仓,而是现在的那个钟行善!”

    苏易烟一时未能会意,凝眉沉思一阵,便即明白了:

    “你是说……鹊巢鸠占?”

    姜承道:

    “当然,这是建立在十年前钟行善和妻子儿女一道被杀,如今这个钟行善是假冒的基础上。究竟如何,希望明天阿拉坦仓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苏易烟有些担忧:

    “如果钟行善在十年前就被人假冒,且与星殒谷有关,那他就不是新一代的参水猿,我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在客栈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再次来到掌旗使府上。

    为了女儿的事,阿拉坦仓今天没有去官衙办公,夫妇俩起个大早,守在女儿身边,恭候姜承到来。

    姜承解开其其格蒙眼的纱布,伸出两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十四年来,其其格一直活在黑暗中,乍见光亮,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但还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了:

    “是……二……”

    阿拉坦仓夫妇一把抱住女儿,激动得热泪盈眶。

    姜承向苏易烟使个眼色,两人悄悄退了出去。

    不多时,就见阿拉坦仓冲出房门,对着姜承纳头便拜,口中说道:“先生大恩,德潜不知何以为报,请先受我一拜。”

    姜承将他扶起:

    “大人这要折煞老夫了。”

    阿拉坦仓挽住二人,兴高采烈地道:

    “两位请到书房就坐,我非得好生谢谢你们不可!”

    到了书房,阿拉坦仓亲自泡了一壶茶,奉给二人,仍喋喋称谢:

    “小女病了十四年,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若不是遇到先生……唉,原本我们都已死心了,幸得先生妙手回春,对小女而言,无异于再造之恩,先生有什么请求,但请开口。”

    姜承呷一口茶,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老夫还真有一事相求,望掌旗使大人成全。”

    阿拉坦仓拍着胸脯道:

    “就是要我这条老命,都立刻奉上!”

    姜承道:

    “马大人言重了,老夫很想知道十年前黑山血案的真相,请马大人如实相告。”

    此言一出,阿拉坦仓面色大变,手中茶杯啪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姜承并不着急,手捻假须,两眼一动不动地望着阿拉坦仓。

    沉默良久,阿拉坦仓发出一声长长的悲叹,凄哀的神色从他脸上蔓延开来。

    “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十年了,我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只怪当年一时糊涂,铸成大错!事到如今,我自知罪责难逃,不想再牵连别人,只能告诉二位。这场血案是我设计的,山匪是我雇的,所得的赎金,被我拿去打点,才爬上了掌旗使之位。”

    阿拉坦仓一口气说完,旋即犹如脱力一般,颓然坐倒在椅子上,抓起茶壶,咕嘟、咕嘟猛灌几口。

    姜承皱眉道:

    “老夫想问的是真相,不是大人为掩护他人而编造的谎言,大人说不想牵连别人,指的是谁?黑山血案预谋过程和整个经过,到底如何?”

    阿拉坦仓双目呆直,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言尽于此,两位若有公文,即可拿我归案。”

    姜承道:“马大人误会了,我们并非朝廷中人,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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