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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催促阿平出了门,自己也用尽力气下床。虽足底无力,却仍坚持披了件外衫步步挪出门去。
行至发声处,竟是露华楼后侧的一方荒地。那里早已围了众人,充耳的尖利哭嚎声,句句重复:“安仁坊陆氏子,杀人偿命!杀人偿命!青天大老爷在此,严惩恶人!”。
顾伯也跟了去,护着秋娘靠前站了站。
“钱姑?”秋娘望着跪地狂喊的女人,惊讶地张张嘴。
难不成,她便是阿平所言告状之人?
假母素知钱姑养有一子,彪悍魁梧却蠢笨如牛。因为不知是谁的种,就连作为生身母亲的钱姑都不甚待见他。而那人,也是常借着母亲的地盘,整日浪荡,声名狼藉。
不远处的空地,被一队穿甲兵士以项背示人围起,密不透风。良久,方从中走出一人,众兵士皆为其开路。只见那人一手持刀,另一只握着白帕擦拭刀口的污浊,一双洞察四下的眼中,透着犀利的炯光。
秋娘听了周围人的私语,知眼前人正是仵作。
仵作行至钱姑身侧,耳语几句。只见钱姑起了身,跟着他回到兵士所圈之地。
又是一声哭嚎:“我苦命的儿啊!”
官兵散开列队,终是让众人瞧见,钱姑跪坐双腿,正对仵作,以头抢地。她的身后,是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唯有头颅尚留在外。
……
“是他!糟了糟了!”
假母只听身旁顾伯悄声重复一语,言辞焦虑。
“顾大哥识得此人?”秋娘疑惑生急,问过数次,才听得顾伯回答。她顿时心如死灰,宛若坠入无底深谷,失了方向。
“这便是……九儿出事那晚的歹人!”顾伯将秋娘拉至一旁,嗓音压到不能再低,“那人模样我记得仔细,错不了!但……阿平不是说——他进了京兆府直接判下罪,怎得……”
四周瞬时人声炸裂爆乱,秋娘听过一遍碎语后,只觉甚是骇人——
“果真是钱婆的孩儿!想不到这陆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听闻陆公子落下罪证,现已伏法!”
“罪证?何罪证?”
“今晨被瞧了去——有人天未亮便等在京兆府前,直至少尹去了,门口才清净。大概是去作证的,不然为何如此之快便派出仵作,找对了地方,当街验尸!”
“方才钱姑所言,陆家哥儿用一条上好的玉坠子,欲封她口。这谁肯?父母心啊!”
闻过大概,秋娘方知,阿平屋中相告之事竟远比自己想象中可怕。
顾伯与假母当下寻找阿平,却始终瞧不见踪影。
只见仵作向钱姑作揖行礼,而后所言众人皆是听得清楚:“钱婆子,验尸毕,可证死者确为剑伤。少尹言,一旦掘尸得证,立即请回对簿公堂,还你儿清白。”
于是,一队车马拉着白布盖尸,朝着光德坊徐行。其后,跟有数众,越发聚杂。
……
“秋娘,你身子不便,安歇吧,莫要管这劳什子。”
顾伯不忍看她操心,久立一旁,劝说多遍。
假母一阵咳喘,缓和甚微便急着回答:“不妨事。顾大哥且去备了车架,你我快些赶至京兆府,最好是先于钱姑啊……”
少焉,又是红尘绝骑。
快鞭疾毂,同样西行而去。更甚,专程绕开了先行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