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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升笑道:“南来妹妹身体康健,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我这点微薄薪水,可都要存起来做见面礼了。”
南来又羞又恼又欢喜,再瞪他一眼,终于破涕为笑,叮嘱了几句,这才兴冲冲地走了。
翌日沈伦也来见他,自然彼此打趣几句,小酌几杯,这次却是定下了再会之期,方才欣然作别。别离之时,满腔俱是欢喜。
正是春末时节,黄昏时分,天色正好,落马桥谢府的后花园里绿树成荫,宛若绿纱葱茏。
陆升送走了沈伦,只觉酒意微醺,便自食案中提了一壶酒,坐在后园回廊边,背靠朱漆廊柱,默然望着潺潺流水,蜿蜒过假山,没入野花之中。
又是若蝶那清脆吵闹的嗓音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寂静,因欣喜若狂而略显尖锐的嗓音,却是分外悦耳:“抱阳公子!抱阳公子!我们家公子……总算回来了!!”
陆升却只略略抬了抬眼皮,冷淡望着远处一人踏着满地欣欣然伸展枝叶的野草繁花,缓缓向他走来。
玄冠紫緌,深衣如垂云,迈步时如轻云逐月、流风回雪,连洛神见了也要自惭形秽的面容上,一点笑意却渐渐消散无踪。
谢瑢立在三尺开外,负手皱眉道:“我回来了,你竟不来迎我。”
陆升这才坐直身,仍是冷冷望着他,“不知尊驾何人,唯恐认错惹来雷霆之怒,是故不敢迎。”
谢瑢愣了愣,不觉抬手摸了摸鼻翼,叹道:“抱阳,你听我解释。”
陆升道:“洗耳恭听。”
谢瑢迟疑稍许,仍是叹道:“我本是神明生造的法宝,而非三界五行中天生的活人,合该生无可恋,死无所哀。然而我谢瑢何其有幸,竟能遇到你,生了执著心。”
陆升跃下回廊,朝谢瑢靠近几步,不动声色应道:“哦?”
谢瑢续道:“只是光有我独自生了执著心尚且不足,是以我只得赌一赌。”
陆升从善如流问道:“赌什么?”
谢瑢柔声道:“赌你一滴眼泪。”
见陆升仍是面色森寒冷睨他,谢瑢只得再解释道:“……单我一人执着,不过一厢情愿罢了,恋栈红尘也是徒劳。抱阳为我落泪时已生死志,全因对我也生了执著心的缘故……抱阳,我好欢喜。”
谢瑢再度展颜笑开,上前待要将陆升抱在怀里。
陆升却反手按住谢瑢胸口,缓缓推开一臂之距,沉声问道:“是以我若不愿同你赴死,你便不愿与我同生?”
谢瑢道:“你若不执着,我活着也没意思。”
话音才落,陆升扬起拳头,恶狠狠揍在谢瑢脸上,呯一声又脆又响,揍得谢瑢踉跄后退,额头垂下几缕碎发,捂住半边脸有些发怔。
守在回廊另一头的若蝶一声惊呼,急忙捂住了嘴,只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惊恐望着若霞,小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若霞只按着她肩膀,平静道:“只管看着便是。”
陆升不管仆从如何惊慌,谢瑢后退,他亦步亦趋跟上,对准谢瑢下颌、胸腹接连挥了数拳,嘭嘭闷响中,拳拳见肉,揍得不留情面、凶悍凌厉。一面厉声道:“任性妄为,不可理喻!若是我、若是我不肯与你同生共死,岂非是……”
谢瑢生生挨了几拳,到底是撑不住翩翩贵公子的架子,鼻青脸肿地握住陆升的拳头,嘴角流血,他便舔了舔鲜血,深深注视着陆升,柔声道:“无非是愿赌服输罢了,抱阳自然舍不得我输。”
陆升抽回拳头,反手再挥了一拳,冷道:“丧心病狂。”
谢瑢扣住他手腕,两人缠斗间双双倒在了回廊铺就的厚软垫子上,只是这公子哥儿脸上带伤,原本旖旎的姿势便显得有些惊悚,他压着陆升手腕俯身下去,长发也随之披散下来,落在陆升脸上,冰冰凉凉,反倒撩人心弦,“正是如此,许久不曾抱过你,委实是忍得丧心病狂。”
陆升面容骤然红得滚烫,心跳也变得慌乱急促,只得屈膝去撞他,咬牙恨道:“那日你当着日光的面,对我做了什么?”
谢瑢脸色一沉,扣住他膝盖,冷道:“你若再提旁人一个字,本公子现在就办了你。”
若蝶听不见那二人交谈,却见到谢瑢反客为主,对陆升下手,焦急道:“快些拦一拦,只怕公子一时意气伤了抱阳公子,日后后悔。”
若霞叹气道:“谁要你多事,我们走。”
若蝶气恼得眼圈也红了,咬牙道:“你不去救人,我去!”
她才提着裙摆作势欲冲,若霞使个眼色,若松若竹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若蝶,全府仆从悄无声息,自后花园撤退得干干净净。
陆升却只顾得上自救挣扎,死命攥紧了腰带,先前在同谢瑢争些什么,如今却如春雪融化般,无关紧要,更是想不起来了。只气恼道:“日光比你讲道理得多!”
谢瑢倾身压在他双膝间,眼睑微眯,笑容冰冷,仿佛猛兽磨牙般低声笑了起来,“抱阳原来也想我想得紧,所以几次三番拿外人激我疼你。”
陆升还待辩解,却被擒住了要害,一时间只得抓住谢瑢肩头急促粗喘,只言片语,再难成句。
暮春时节,桃花落尽,莲池中已铺满了碧绿的田田荷叶。
谢瑢也是言出必行,一而再、再而三,就在回廊下将陆升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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