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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后,文武百官各回各家。
相对于同严逸有关系的官、员们的愁云惨雾,本被告知了其人死亡,如今又平安归来的刘阁老府邸可谓是欢腾一片。
刘清趁大家热闹时溜出去到后院的第三个房间里,敲了敲门:“是我。”
一会儿,门打开。
夏语冰让开身:“有事里边说。”
刘清应一声,走进去。
夏语冰关上门,为他斟了一盏茶:“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
“我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派人出去打听,要迟会儿才能告诉你。”刘清喝一口茶,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后又道:“不过阿夏,我今儿在朝上听着皇上处理严逸的事,恐怕事情不如你我想的那么乐观。”
照刘清和夏语冰之前商量的,只要刘阁老安全回来,皇帝自然就知道了真正勾结贼匪的人是谁,定然会先把夏琼华从死牢里提出来到普通的牢狱,可是皇上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退朝。
他把自己在朝堂上听到的都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她。
夏语冰听完急了:“怎么能这样!”
“你先别急。”刘清安抚她道:“秦阳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成功求他爹帮忙弄了人手看顾着你爹和你祖父,短期间他们是安全的。”
“可是很快就要不安全了呀!”夏语冰双手紧握成拳:“皇上是好颜面的人,他岂会那么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么大一批兵器、铠甲的流出,兵部尚书肯定脱不了罪,而那兵部尚书是皇上的嫡系,皇上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舍弃他的。”
刘清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一时间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夏语冰双手捂脸,声音哽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阿夏,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我们要赶紧补救。”刘清拽开她的手:“这事我也有错,是我把事情想太简单了。”
“不是。”
夏语冰含泪摇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不是急着想要表现出自己也是有用的,乖乖地按照另一个自己的布局走下去,事情何至于会到这样的地步?
她有些惶恐,更多的是无助。
“刘清,你帮帮我,帮我想想办法。”她抓住了他的手,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刘清一怔,旋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以前出大事的时候,她不都是最冷静不过的吗?怎么现在突然会变得六神无主?
夏语冰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松手:“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急了。”
“没关系,出事的是你的家人,你也是太急了才会这样。”刘清料想不到她特殊的情况,只是推己及人,便将自己的疑惑给忽视了。
“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想一个人安静仔细想想。”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曝露,夏语冰急着赶人走。
刘清也觉得她现在的情形不适合思考,于是站起身来:“你好生歇着,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房间就在你旁边儿,只要我在你随时过来都可以。”
“好。”夏语冰送他出去,目送他离开后她关上房门。
只是一转身,她眼中的怯弱和泪意便是被冷酷取代。
心底,有弱弱的声音在说对不起。
做了这样蠢事,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她冰冷的唇角抿起——这样的事只能一次!
弱弱的声音说再也不会了。
所有的声音顷刻消弥。
夏语冰垂下眼帘,走回桌边,用食指蘸了蘸茶水,一笔笔的写——按照她的计划,第一步动的应该是闽江那边参严逸的折子,然后再是秋葵告状,紧接着便是借着刘阁老撕裂严逸真面目,再由刘山长夫人告状,彻底把皇后,和她家族势力培养的刑部人马彻底拉下马。兵器的案子扯到兵部,光凭那些铠甲、兵器是斗不倒兵部尚书,但是若是加上他和他的嫡系虚报军功、以百姓人头充当敌人人头,且他亲族借着他这颗大树的包庇强行占有同县百姓财产,逼死十二户人家近八十人,还强占有夫之妇、逼良为娼呢?这些案子一出,再让把她在京城里边布置的人手将爹这些年被克扣兵器的事抖出来,他就是不死也得生生褪下一层皮来!
这样一来,户部、刑部、兵部的都会在这次行动中一网打尽,她便能换上自己的人马,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毁了!刘阁老的提前出现,陈志的报夏家人的底,皇帝被逼这份上,第一个想要牺牲的必然是夏家人,谈什么洗清清白?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她要不想满盘皆输必须要抢得先机速战速决!
认真思考一会后,夏语冰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开窗吹响口哨。
不多时,冬英出现,单膝跪在她身侧:“主子。”
“让秋葵立即行动,同时派人将消息传给刘夫人!”
“是!”
目送着冬英离开后,夏语冰关上窗户回来,坐在桌边仔细思考。
那弱弱的声音哭泣着,跟她说对不起。
她不想理,可那声音哭个不停。
她实在烦了,干脆屏蔽了意识。
明明是一个人,只是分了两重人格,为什么思考的方式会这么不同?
就不能默契点?
默契!
夏语冰突然一怔,恍惚想起了什么,突然脑海却是一阵刺痛,她痛苦地捂住头,重重磕在了桌上。
‘砰’的一声。
颤抖着手,她摸索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哆哆嗦嗦放入嘴里,生生咽了下去。
好一会儿后,她才彻底平静下来。
这时她已经忘记之前想的问题,开始重新调整、布置计划,只到底这一次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
此时的京兆尹府正热闹着,听堂的百姓将门口和堂外的街道都挤得水泄不通,要问什么案子这么吸引人,自然是这一件——有人杀害朝廷命官不说,还拿着人家的官印和文书冒名顶替上任,一直升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这人,自然就是严逸。
皇帝之前让人把严逸叉出去,回头想想不放心,便是把人送到了京兆府看管着。
是以,陈志才能受理这案件。
陈志把手上的惊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拍:“秋葵,诬陷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你所言是否皆真?”
秋葵把头一磕到底:“回大人的话,民女所言句句是真,且还有相应的证据!”
“有何证据,速速呈上。”
“是我严氏一族的族谱。”秋葵从袖管里掏出族谱双手捧过头顶:“民女出自陇西严氏,虽不是大族,但家族人世代在殷为官,家风清正。族内的孩子最先学会的就是背五服以内的族谱,这人是真是假,让他一背便知。”
这的确可以作为证据,世家里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也会让后代子孙背这个,为的就是在落难时遇到族人好拿出证据求帮忙。这族谱对他们的作用,就等同于他们另一个身份证明。
文书下去接过族谱,交给陈志,小声道:“大人,陇西的确有一支严氏家族,官儿都不怎么大,却都是为官清廉之辈。”
陈志疑惑的问:“你知道?”
“我就是陇西那边的。”文书回道。
“那你可认识严逸?”
“不认识。”一个地界又不是只有巴掌大,哪里能谁谁谁都认识?
陈志想了想:“你先回位子上去。”
文书这才走了。
陈志又是一拍惊堂木:“除了这,你可还有证据?”
“有!”
严秋葵道:“民女爹爹严逸是大殷三百二十二年中的进士,大殷素来有封存考卷的惯例,您去翰林院调出我爹爹中进士作的文章,再让这冒牌货用同样的题目作一篇,便是就清楚明白了。”
时间虽然过去了这么久,这期间一个人的样貌、身材会变,但字体和写文章遣词造句的风格和习惯却早在青年时定型,往后只会越加的熟稔。而能中进士的人大多有才,文章也必然有其风骨,不然天下文人若都作一样的文章恩科还开干什么?
陈志也认同这是一个辨认的好办法,便是让人过去翰林院调卷,之后再问严秋葵:“你再说说,你家人是如何被害的?”
严秋葵顿时红了眼眶:“二十一年前,民女爹爹得中进士后的同年被皇上委派到云县上任知县,爹爹接到官印和文书后立即带着家人赶往任上,只是快到云县边界时遇到了贼匪。民女的爹爹、娘还有不足三岁的弟弟以及三个丫鬟和两个奶娘、一个驭夫都惨遭毒手,唯有民女滚下了山崖才得以保住性命。”
“这么年都不上告,为何今日来告?”陈志再问。
“大人!”严秋葵抬头道:“这贼人冒充民女爹上任,一路高升到了户部尚书,势力那么大,民女区区一介布衣就是有证据又如何敢轻易告他?而今他被送到了京兆尹府,定是做了什么事得了恶报,民女若不趁机上告,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大人,民女素来听得人夸赞您铁面无私,才大胆前来报案,以期将杀害家人的凶手绳之以法难道错了吗?”
这确实没错,陈志点头:“带人犯严逸。”
不多时,戴着枷锁的严逸就被衙役给带了上来。
“人犯严逸,有人控告你二十一年前在云县边界伙同贼匪不但杀害去上任的严知县一家,还拿着人的文书、官印冒名顶替就任可有此事?”陈志重重一拍惊堂木。
二十一年前云县的事?
严逸面色刹那惨白,怎么……怎么突然有人想起这事的?
“就是他,他就是害民女一家人的杀人凶手!”严秋葵蓦然指着严逸尖叫起来。
“公堂之上,不许喧哗!”陈志重重一拍惊堂木。
严秋葵双眸含泪,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陈志又是一拍惊堂木:“严逸!”
严逸这些年大风大浪也没少见过,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他狡辩道:“二十一年前是我去云县上任的,何来冒名顶替之说?这小女子红口白牙诬陷我,她在诬陷我!”
“你既说她是诬陷,那么在翰林院调你昔日得中进士的文章来之前,你先把族谱先背给本官听听。”陈志给他机会。
可严逸就是个冒牌的,他能背出来那才有鬼了!
硬生生把脸憋红,他好似受了大冤枉一般道:“我曾经为护皇后凤驾脑子受过伤,有些东西已经记不清楚了,后来我每天做的事那么多,又哪里想得起来去背那啥用都没有的族谱?”
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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