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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里,杭州官员是最富裕的,年初的时候,他们将所有的职分田交给赵兴经营,赵兴将这些职分田里种上了新式菜种、花种,这些新式蔬菜与鲜花都当作种子高价卖出,使官员们的职分田,获得了超出种粮二十倍的收入,有了这份收入,官员们在这个冬天,酒会举办的更加频繁起来。
赵兴对于这样的酒会,总是不认真,因为酒会上难免作诗作词,他一个现代人跟宋人比诗词水平,那是寿星公吃砒霜,纯粹找死,所以即便他到场,也总是看完了歌舞表演,等到正席一开,立马开溜。
随着赵兴城堡的完工,他城堡里的奢华生活也越来越引发了杭州官员的向往,随之而来的是水泥石料式的建筑手段开始得以推广。
如今天下的泥瓦匠心中的两个圣地,一个是黄州,一个是杭州,他们多数自带干粮,来到两地做学徒帮工,等到满师后,便开始回乡扯起一支建筑队帮乡人修建新式住房。
这年冬,别处的情况不知道,但杭州已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很有点改革开放初年的味道。豪绅们纷纷推倒自己的旧房子,修建拥有厚厚石墙,保暖保温的新式石屋。这倒让黄州的石灰销量直线上升,以至于供不应求。随后,影响也波及到了密州石膏窑,各地也开始悄悄煅烧石灰与石膏。
奇怪的是,赵兴这座大石堡的建筑格局并没有带给杭州更多的拜占庭、巴洛克思想,杭州富豪新建的砖瓦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传统式样”,这所谓的传统式样竟然与后来明清时代的苏州园林有八成相似。赵兴惊愕的发现历史竟然提前到来,不过,想到明清时代的苏州园林原本源于宋代庭院风格,他也就释然了。
在此期间,有很多熟识的朋友希望能进入赵兴这座城堡参观,但他们参观完后,却过桥去以色列人居住区,把以色列人新建的村落当作了建筑样板。在那里,赵兴也跟风盖了一个类似明清时代苏州园林的八进大院落,那座未完工的庭院布满小桥流水,古木怪石,曲径通幽处豁然开朗,砖石木梁处处雕琢精美,可以说把精致做到了每一个细节。
宋代杭州富豪们对这种建筑风格立刻产生共鸣,此后,他们络绎不绝的带着工匠前去实地考察,并指点工匠进行模仿。结果,此类建筑立刻遍地开花,甚至成为宋代富人民居的典范。你要是没有一座这样的宅院,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与此同时,经历了袭击事件后,赵兴这座城堡的门禁更森严了,他学着走马塘、陆家堡的样子,在城堡外挖了一条宽大的壕沟,灌入江水,将城堡平地部分用护城河保护起来。城堡墙头也开始布置人站岗放哨。
赵兴这里门禁森严后,平常人想要进出城堡就变的有点难度了。官员当中,唯有苏轼、高俅、秦观可以无需通报进入,其他的人光等通报,就要等一个小时左右。这样一来,城堡里的活动就更显得神秘,比如最近城堡中零零总总来了四十多人,甚至有周边诸国的藩商,而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包括经常往来院中的苏轼等官员,也没有察觉。
其实,这是一次宋代银行家的年终聚会——如果这时候有“银行家”这个称呼的话。
今天到场的有七家汴梁城的大票行,还有陈伊伊名下的三间银行管事。除了丰隆行外,伊伊名下另两间银行名字怪异,但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它又出自于赵兴的恶趣,比如:一家银行名叫花旗票行;一家名叫南洋票行。
花旗票行是负责国内飞票物业的,它现在在四处地方设有点,分别是汴梁、扬州、杭州、密州。外人了解到的是,花旗票行是几名以色列人合资兴建的,它依托赵兴的鳅栈而建立的,主要负责承兑与鳅栈生意往来的银钱货币。由于票行承兑的飞票背面印有一个大海鳅,海鳅底部是复杂的浪花,上部是繁复的各种花朵,所以外人也就认可了花旗的名字。
南洋票行是负责海外交易的,据说它是由十几家跑南洋的大豪商合股兴建的,故名南洋票行。而该票行最著名的业务一在倭国,一在交趾。在倭国的票行能用倭国金沙与银冠兑换宋钱,使得倭国商人非常愿意用这家票行进行结算。而在交趾的票行则负责给宋商兑换各种外币,包括波斯银币、埃及金币等等。所以深受宋商欢迎。
南洋票行与花旗票行之间的汇票是通兑的,这就让经营海贸的人非常愿意与这两家票行打交道,所以两家票行成立一年多,已经揽下了很大的业务,尤其是海外承兑那块。
目前,朝廷虽然不再刻意禁止宋钱的外流,但能在海外搞到大量的宋钱兑换,这就是一大优势。宋商常常在海外将货物抵押给票行,然后从南洋票行里兑换出足够的宋钱,与当地进行交易。货物的利润再加上钱息,让宋商们赚的更加丰足。而在海外的销售收入,也不必全部带回国,开一张飞票带在身上,回国后直接找花旗票行兑换,付一点手续费,便能在国内收取现钱,这等便利,也使得南洋票行虽然只在杭州设点,却包揽了大部分外汇业务。
这次会议没有在青瓦台里举行,因为众人所商议的东西实在骇人听闻,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在城堡西区的墙楼里秘密召开,这里本是存放贵重物品的禁区,用来开小会,恰到好处。
现在会上发言的是海商、杭州第一富豪曹麟,这家伙据说与开国功臣将门曹家有亲戚关系,还是曹皇后的远亲,因为宋朝有官员不能从事海贸的禁令,所以曹家将他特意从宗谱里除名。不过,这厮显然有帮助曹氏宗族敛财的任务,只看他行走各处,通行无阻,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通天人物。
以前,赵兴跟曹麟没有交集,因为曹麟的船只航行到交趾,但今年曹家不知怎么,也搞到了铁龙骨船的建造方法,开始往印度洋试探,于是他与南洋票行发生联系了。
曹麟正在说,他手里叮铛作响的抛着几枚银币与金币:“南洋票行发行的这种钱,我看很好,你瞧,这枚鹅眼银币含一分银,恰好值十枚铜板,这枚‘当十银’含一钱银子,恰好值十枚鹅眼银币、一百枚铜板,这种方法很好,只是这金币的价值太高,怎么一下子跳到一贯多了,中间的差别太大。花起来尤不方便。”
大海商周文德——这家伙是经营日本航线的六大海商之一,他摇着头说:“钱息啊!我们若是铸造这个钱,钱息在哪呢?我看,人都说这鹅眼银币里头含一分银子,我以为不见得。鹅眼钱虽小,但这么厚的钱,怎么也得三四分吧。怎可能……”
他的兄弟周文裔在旁边嘟囔:“大哥,别说了,只要这钱拿来,花旗票行敢兑换,别说他们说里头含有一分银子,哪怕他们说含有一钱,只要肯按一钱兑换,那它就是‘当一钱’。”
赵兴拍着手,啪啪啪,巴掌声在石头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文裔老丈说对了!哦,在座的都是前辈,原本我这个后辈不该插话,可这事我家小妾说不清楚,所以我就来给诸位说说。”
赵兴的话引起众人一阵撇嘴,在场的人那表情都可以读出来:得了吧,你别打你家小妾的旗号了,我们都清楚,你家背后主事的人还是你。
“文裔老丈刚才说出了一个事实:只要票行敢兑付,那么我们兑付多少,哪怕是一片纸,它也值我们兑付的价——纸,这就是我今天想说的关键。”
海商朱仁聪瞪大了眼睛,抢先说:“纸,莫非你想发行飞钞?”
这句话使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赵兴平静的点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摞子飞票,一一摊在桌上,然后指点着那些飞票回答:“我知道,各家票行里都有自己的防伪手段,称之为‘暗花’。是真是假,票行的人一看暗花是否正确,就能知道。
我这么说吧,不管诸位的意见如何,明年南洋票行与花旗票行将发行一种通兑飞票,飞票分为三种面额,一种为一贯,一种为五贯,一种十贯。这种‘贯钞’将由这南洋与花旗两家票行负责承兑……此外,我们还要发行一部分金属货币,重新拟订各货币的兑换率。
我不勉强诸位参与,在座的有豪商,也有票行掌柜,各位可以把这消息传递回去,愿意加入这个计划的,我们可以成立联号,各家票行之间通兑通存,不愿意加入者,也不勉强。
现在是腊月,南洋票行与花旗票行将在明年五月推出这个计划,愿意加入的,请在三月初一之前,带你们主事的人来与我商议。”
赵兴讲完,大厅里已经闹成一锅粥,众人都在私下讨论票行的利弊。